仲谋年轻却已显沉痛的脸庞。他静静地跪在那里,肩膀微微颤抖,那份强忍的悲恸,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揪心。江东的重担,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压在了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肩上。我看着他挺直的脊背,看着他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坚毅与沉郁,心中那几乎要将人焚尽的悲愤,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忧虑所取代。少主……不,现在该称吴侯了。吴侯仲谋,他能扛得起这摇摇欲坠的江东基业吗?环顾四周,张昭等文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惶,一些将领眼中也闪烁着犹疑。江东的天,又一次阴云密布。我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无论如何,只要我黄盖还有一口气在,定要护得吴侯周全!江东,绝不能在我眼前倾覆!
建安十三年,北方的阴云终于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,沉沉压向江东。曹操,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,他的战书如同催命的符咒,他的八十万大军(纵使号称,其势亦足以慑人)顺江而下,舳舻千里,旌旗蔽日。黑压压的战船如同移动的群山,几乎遮蔽了宽阔的江面,那沉闷的战鼓声日夜不息,擂得人心头发慌。鄱阳湖的水寨里,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文臣们,尤其是张昭那张总是忧心忡忡的脸,极力鼓吹着“降”字。每一次议事,那投降的论调都像冰冷的毒蛇,钻进我的耳朵,缠绕着我的心肺,几乎令我窒息。
“曹操势大,携天子之威,顺天应人,抗拒徒然送死啊!”
“江东六郡,生灵涂炭,岂能因一人之名节而毁于一旦?”
“吴侯,当以保全孙氏基业、江东百姓为重啊!”
这些声音嗡嗡作响,在议事堂高大的穹顶下回荡,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“明智”与“无奈”。我坐在武将的席列中,看着那些文官煞白的脸,听着他们口中不断吐出的“大势”、“保全”,胸中的怒火如同被强行压制的熔岩,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!每一次听到“降”字,我的拳头便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,牙关紧咬,几乎尝到了血腥味。保全?向曹贼屈膝,便是保全了孙氏将军和伯符将军用血换来的基业?便是保全了江东父老不被铁蹄蹂躏?荒谬!这是懦夫的自欺欺人!是比战死沙场更卑劣的背叛!将军和伯符将军在天之灵,岂能瞑目?我几乎要拍案而起,怒斥这些软骨头的言辞。
终于,在又一次充斥着投降论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