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,看到的是曹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,距离如此之近。他眼中并无丝毫胜利者的骄矜,反而带着一种……一种奇异的、沉重的感慨。
“将军请起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。更令我惊愕的是,他竟微微俯身,伸出另一只手的袍袖,毫不避讳地、极其自然地为我擦拭脸上的泪痕与污迹。那粗糙的锦缎摩擦过脸颊,带着他手掌的温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。
“不能保土,非汝之过。刘表暗弱,荆州倾颓,此乃大势。”他的目光灼灼,直视着我眼底的悲怆与绝望,“然城破之日,将军犹念生民,不忘旧主……此乃真义士也!吾甚敬之!”
真义士也!这四个字如同重锤,狠狠敲击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。一股混杂着悲恸、屈辱、茫然,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,瞬间冲垮了所有强撑的壁垒。巨大的酸楚排山倒海般涌上,我再也无法抑制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,喉中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。那按在我肩头的手,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。
“聘……愿为明公执鞭坠镫,效死以报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,才将这誓言从哽咽中挤出。
“好!”曹操朗声应道,扶着我手臂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从今而后,汝即为吾之爪牙!荆州之憾,随孤逐鹿天下,再雪之!”
荆州之憾……再雪之?这承诺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块,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。是补偿?是救赎?亦或是……另一条更加血火交织的不归路?我茫然地被他扶起,望向身后洞开的襄阳城门,风雪正猛烈地灌入,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。景升公,此一去,聘再非故土之人矣!
建安十三年,汉津渡口。长江水裹挟着初冬的寒意,浊浪翻涌,拍打着残破的栈桥和岸边嶙峋的礁石。风声、水声、战马的嘶鸣与士卒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喧嚣。
我勒马立于岸边高地,玄甲映着黯淡的天光。目光死死锁定在江面上那几艘正奋力向对岸划去的舢板。其中一艘船头,一个熟悉的身影虽显狼狈,却依旧挺拔——刘备刘玄德!他身边环侍着几名忠心耿耿的卫士,更有一白袍小将,银枪闪烁,死死护住侧翼,正是那常山赵子龙。
“放箭!绝不可使刘备走脱!”身旁督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