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本黄巾余党,却在卧牛山雪夜遇见天神般的关羽。
扛起那柄八十二斤青龙刀时,我不知此物将压弯我半生脊梁。
长坂坡乱军中,赵云血染战袍,是我接过啼哭的阿斗;
华容道旁,我亲见丞相放走曹操时主公眼中寒光;
麦城败讯传来那夜,城头乌鸦叫得凄厉。
最后跪在江边,手中刀第一次如此沉重——原来忠义二字,比青龙偃月刀更重千斤。
纷纷扬扬的雪,落在卧牛山枯槁的枝杈上,也落在我久经风霜的脸上。我伸手抹去胡茬上凝结的霜花,指尖触到脸颊那道自颧骨斜劈至下颌的旧疤,粗糙,冰凉,像一条僵死的蜈蚣。这是早年间黄巾呼啸、刀头舔血留下的印记。如今,我守着这孤寂山头,身边只余下几十号同样被乱世淘洗得七零八落的弟兄。篝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几张麻木的脸。雪落无声,山野死寂,连往日聒噪的寒鸦都噤了声,天地间唯余风雪呼号的单调长音,裹挟着深不见底的萧索,沉沉压在我心头。
“大哥,”一个裹着破袄的汉子凑近火堆,声音被冻得发颤,“这鬼天气,怕是连野兔都钻了洞,巡山的兄弟……还派不派?”
我抬眼望向被雪幕遮蔽的山路,尽头漆黑一片,仿佛通向幽冥。疲惫如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。我摆摆手,声音沙哑:“罢了,都回窝棚里猫着吧,这风雪,鬼都难出门,何况活人?”话音未落,一阵异样的声响,却突兀地撕裂了雪夜的死寂,由远及近,穿透风雪的呼啸,清晰地震动着耳膜!
嗒…嗒…嗒嗒嗒……
那绝非山中走兽的蹄爪声,是战马!疾驰的战马!蹄铁踏在冻硬的山路上,敲打出急促而沉重的节奏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要踏碎这方天地的力量,直冲寨门而来!
“抄家伙!”我猛地弹起身,一声暴喝如同炸雷,瞬间驱散了所有倦意。方才还蜷缩在火堆旁的几十条汉子,闻声如受惊的豹子,纷纷抓起倚在墙角的刀枪棍棒,呼啦一下涌到寨门两侧。我紧握手中那把宽厚的环首刀,刀柄的冰冷刺入掌心,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,死死盯住那扇被风雪不断拍打的简陋木门。
蹄声如鼓点,已至门前!紧接着——
“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