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动作间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“咯咯”声。铁胎弓被我小心地横放在膝上,又看了一眼,才轻轻将它靠在案几旁。弓臂靠上木案,发出极轻微的一声“笃”,像一声叹息,沉入潮湿的泥土里。
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,恍如白昼,却照不散那股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。蜀中诸将环列,个个顶盔掼甲,面色铁青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躁。我走进来,沉重的步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,张苞、关兴……他们的眼神深处,除了刻骨的恨,便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急切,恨不能立刻扑向东吴,生啖仇敌之肉。
陛下高踞主位。灯火煌煌,将他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照得纤毫毕现。那双眼睛,曾经蕴藏着仁厚与坚韧,此刻却只剩下血丝密布的通红,深不见底,仿佛两口被仇恨彻底灼干的枯井。他定定地看着我,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,有痛,有怒,有难以言说的疲惫,更有一丝……极力压抑的恳求。
“汉升。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如同被砂石磨砺过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砸在帐中,“汝年事已高,筋骨不比当年。”他的目光掠过我的肩膀,那曾中过冷箭的位置,仿佛能穿透甲胄看到里面的旧伤。“此番东征,跋山涉水,刀兵凶险。云长之仇……”他顿住了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那“云长”二字出口时,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破碎,“自有诸将代劳,汝……不必亲征。”
帐内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诸将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,有惊讶,有理解,也有一闪而过的、不易察觉的释然。
不必亲征?
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针,刺入我的耳膜。我仿佛又看见了麦城那冲天而起的火光,听见了关云长那声震四野却最终湮灭的怒吼。那一日,荆州的天塌了。
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心底直冲头顶,烧得我眼前发花,耳中嗡嗡作响。帐内明亮的灯火瞬间模糊,旋转,陛下那张写满痛楚与劝阻的脸也扭曲起来。右臂的旧伤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剧痛,仿佛无数钢针同时刺入,直抵骨髓。这痛楚,竟比当年箭矢穿肩而过时更加酷烈。
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沉重的甲叶撞击着地面,发出一声闷响。双膝重重砸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,激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