涿郡的酒气比日头还烈。张翼德那厮,硬是拽着我和刘备兄挤进他桃林深处的酒肆。泥封拍开,浊烈的酒浆倾入粗陶大碗,浓香混着桃瓣的甜涩直冲口鼻。
“痛快!”张飞仰脖饮尽,酒沫沾湿虬髯,环眼扫过我和刘备,“二位哥哥!俺张飞是个粗人,不懂弯绕!今日一见,便觉是老天爷把你们送到俺眼前!这天下,乱的跟一锅滚粥似的!俺空有一身力气,只恨没个去处!刘大哥是汉室根苗,关二哥这身本事,俺服气!咱们三个——”他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油腻的木桌上,碗碟跳起,“何不结为生死兄弟?同心戮力,干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业!上报国家,下安百姓!如何?”
“上报国家,下安百姓!”
这八个字,如同烧红的铁块,猛地烫进我沉寂多年的心坎里!推车贩枣,看尽官吏如虎、苍生啼饥,胸中那股无处宣泄的郁气,骤然找到了出口!我抬眼望向刘备。他端坐案前,葛衣旧履,眉宇间却凝着远山般的沉静与忧思。那双过膝的手,此刻正稳稳扶着酒碗,指节微微发白。他迎上张飞灼热的目光,又缓缓转向我,眼神清澈如深潭,却藏着足以焚天的星火。
“翼德之言,字字如雷,震我心魄!”刘备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能直接叩击魂魄,“玄德飘零半生,贩履织席,常恨力薄志短,空负此身!今日得遇云长、翼德二位壮士,肝胆相照,气意相投,此乃天意!若蒙不弃,愿效古人桃园结义,从此生死相托,祸福与共!共扶汉室,拯黎民于水火!”
“好!痛快!正合俺意!”张飞激动得满脸通红,又拍桌子,“店家!快!备香案!取乌牛白马祭礼来!”
桃林深处,春阳如金,透过繁密的枝叶,在铺满落英的泥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香案已设,乌牛白马牺牲陈列,三股粗大的线香青烟袅袅,直上云霄。我与刘备、张飞,三人并肩立于香案前。刘备居中,我居左,张飞在右。
刘备率先撩起旧葛衣的下摆,庄重跪倒在厚厚的桃瓣之上。他双手捧香过顶,朗声起誓,字字如金石坠地:“刘备刘玄德!”
我紧随其后,屈膝跪倒,落英的柔软与泥土的微凉透过单裤传来。青龙刀虽未在手,胸中却似有刀鸣激荡:“关羽关云长!”
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