雒阳董承,送来密信一封。言国丈伏完,忠贞体国,心系社稷,于危难之际,犹思为国分忧,实乃股肱之臣!此等忠义,陛下——”我刻意顿了顿,目光锁住刘协那双骤然睁大、写满惊疑和恐惧的眼睛,“——当厚赏之!”
素帛被递到了刘协微微颤抖的手中。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。只一眼,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,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!握着素帛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,薄薄的丝帛几乎要被他捏碎!他猛地抬起头,惊恐万状地看向我,嘴唇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意义不明的气音,像是濒死的鱼。那双眼睛里,刚刚聚起的一点点微弱生气,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。他明白了!他完全明白了!这哪里是什么“忠义”的表彰?这分明是催命的符咒!是赤裸裸的警告!是告诉他,他身边所有的人,一举一动,都在我的掌心!伏完……完了!
我收回目光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轻轻放下了车帘,将那瞬间弥漫开来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惧重新隔绝在昏暗的车厢之内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冰冷。
“传令,”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冷,对着许褚,“荥阳渡口,无需停留,绕道而行。”
许昌。新落成的宫殿尚带着木料和油漆的刺鼻气味,巨大的梁柱撑起空旷的穹顶,灯火通明,却驱不散那份刻意营造的煌煌威严之下,冰冷的空洞感。御案之上,一方四寸见方的玉玺静静摆放。螭龙纽,和田青玉质地,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,流转着温润内敛却又令人心悸的光泽。一角用黄金镶嵌修补,那是昔日王莽篡汉时,被摔出的裂痕。
指尖,缓缓拂过那冰凉的玉面。触感细腻如凝脂,却又沉甸甸的,仿佛凝聚了四百年的山河气运,也浸透了无数人的野心与鲜血。棱角坚硬而分明,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意。这就是传国玉玺。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。八个虫鸟篆字,在指腹下微微凸起,如同烙铁般滚烫。
“望主公,永为汉室之臣!”
一个清朗、平静,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的声音,在空旷的大殿阶下响起。
我抬眼望去。
荀彧。他一身崭新的文官朝服,玉带博冠,身姿挺拔如松,立在丹墀之下。灯火将他清癯的身影拉得极长,投射在光洁如镜的金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