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硕大的酒瓮,赤着上身,虬结的筋肉在昏光下如同覆甲的凶兽。
“喝!”他将酒瓮重重墩在我案前,浊酒泼溅,浸透了摊开的军令。
“喝下去!喝下去才有劲头!等到了江边,俺老张第一个过河!用这酒坛子,砸开吕蒙的狗头!”
他豹眼圆睁,里面燃烧的不是醉意,而是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。
我看着他,端起粗糙的酒碗。那浑浊的液体里,晃动着烛火,也晃动着荆州城头那抹再也无法重现的绿影。
辛辣刺喉,直灌入腹,像吞下了一团滚烫的烙铁。
“好!”我掷碗于地,瓷片迸裂,“待踏平江东,你我兄弟,再饮此酒!”
张飞狂笑,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。
“痛快!二哥在天上看着呢!看着咱兄弟给他报仇!”
他抓起酒瓮,仰头痛饮,酒液顺着他虬结的胡须、贲张的胸膛肆意流淌,混着不知是雨是汗的水光。
殿外,雨声如万马奔腾,掩盖了天地间一切杂音。
“轰隆!”
一声沉闷的巨响!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,一匹浑身浴血、口鼻喷吐着腥臭白沫的骏马,如同失控的攻城锤,狠狠撞在殿前冰冷的玉阶之上!巨大的冲力让它整个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折断,庞大的身躯抽搐着轰然倒下,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水!
一个同样浑身泥泞、铠甲破碎不堪的信使,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,重重地摔在玉阶下的泥水里。他挣扎着,发出痛苦的呻吟,却不顾自己折断的手臂和满身擦伤,用仅存的力气,死死护住怀中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方形物件。
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,如临大敌地围拢上来,刀剑出鞘的寒光在灰白的天色下闪烁。
那信使在泥泞中艰难地抬起头,脸上糊满了泥浆、血污和雨水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透过散乱的头发,死死地望向大殿深处,望向王座上的我。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试图说什么,却被喉咙里翻涌的血沫呛住,发出嗬嗬的怪响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他终于咳出一口浓黑的血块,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“张……张将军……阆中……”
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围拢的侍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