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飞那声泣血的嘶吼,裹挟着深冬的寒意,如同受伤巨兽的悲鸣,撞开沉重的殿门,狠狠砸在我面前。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,像一尊骤然冷却的铁塔,殿外惨淡的天光勾勒出他剧烈起伏的肩背轮廓,每一个线条都绷紧着狂暴的力量和无边的悲恸。
“大哥!”他一步踏进殿内,巨大的脚掌踩在冰冷的青石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,震得地面微颤。那双环眼赤红如血,几乎要瞪裂开来,死死钉在我脸上,里面翻滚的是滔天的恨意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。“何时发兵?!你说!何时发兵去砍了那些背信弃义的狗头,替二哥报仇雪恨?!”
他根本不等我回答,或者说,他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。几步就冲到那张巨大的楠木帅案前,案上正摊开着一幅描绘九州的山川舆图。他那粗粝如砂石、沾满泥污和汗渍的手指,带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,猛地戳向地图上荆州的位置!
“二哥……二哥就在这儿!”他嘶吼着,手指疯狂地在代表荆州的图样上抠挖、捶打!指甲刮擦着坚韧的绢帛,发出刺耳的“嗤啦”声。“被那些鼠辈!被那些宵小!就在这儿害了!害了——!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裂感,巨大的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,狠狠砸落!
“砰——!”
一声闷响!沉重的楠木帅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,剧烈地摇晃。案角那处被我的双股剑斩出的裂痕,瞬间蔓延开更深的纹路。地图上,荆州所在的那片区域,绢帛已被他狂暴的手指抠挖得丝缕绽裂,几乎要洞穿!
“翼德!”我猛地站起身,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颤抖。看着他状若疯魔的样子,看着他指节上渗出的血丝混着地图的墨迹,我心中的岩浆非但没有冷却,反而被这同源的痛苦与暴怒彻底点燃!那滔天的恨意,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!东吴!孙权!吕蒙!每一个名字都像烧红的铁块烙在心尖!
然而,就在这恨火灼烧最烈之时,殿外,另一重声音穿透了张飞粗重的喘息和殿内压抑的死寂,强行闯了进来。
那是暴雨的声音。
不知何时,蜀地深冬那阴冷刺骨的雨,已化作倾盆之势。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殿宇的琉璃瓦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、连绵不绝的轰鸣,如同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