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了浓墨,也照亮了帐内凝固的几人。
借着这重新稳定下来的光,我缓缓抬起头。目光越过案几上那枚落在襄阳的白玉棋子,越过孔明平静无波的侧脸,最终落在关羽紧抿的薄唇和张飞犹自起伏的胸膛上。那破碎的茶碗残片,依旧在地图边缘闪着湿冷的微光。
“二弟,三弟。” 我开口,声音不高,却压住了松明燃烧的噼啪声,“荆州,我们要了。”
没有慷慨激昂,没有解释安抚。这六个字,字字如同从铁砧上砸落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沉甸甸的分量,砸在凝滞的空气里。
关羽按在刀柄上的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,那骨节凸起的棱角在火光下格外清晰。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凤目深处翻涌着激烈的挣扎——是恪守的道义信诺,还是兄长此刻不容置疑的决断?最终,那紧抿的唇线没有松开,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,如同山岳倾颓前最隐忍的妥协。那点头的动作细微,却带着千钧之力,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不甘。他猛地转过身,铁甲叶片碰撞发出哗啦一声锐响,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抑的寒风,头也不回地掀帘而出,消失在帐外翻涌的夜色里。
“好!痛快!” 张飞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,猛地一拍大腿,震得案几上的木旗又跳了起来。他环眼放光,虬髯都兴奋得根根翘起,“这才是我大哥!管他娘的借不借!到了咱手里,就是咱的!谁敢龇牙,俺老张……” 他唾沫横飞,声若洪钟,可话未说完,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茶渍和碎片,又瞥见孔明依旧沉静如水的脸,那狂放的嗓门竟也莫名地低了几分,最后只化作一声含混的嘟囔,“……嘿,反正有俺在!” 他也重重一跺脚,铁靴踏得地面闷响,像一头急于发泄力量的蛮熊,紧跟着关羽的步伐,撞开帐帘冲了出去,带起一阵混乱的气流。
帐帘落下,晃动着,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点声响。帐内重新只剩下我和孔明,还有那枚落在襄阳的白子,在松明火光下流转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。地上,鲁肃留下的湿痕尚未干透,与破碎的茶碗构成一幅狼藉而讽刺的画面。
孔明终于直起身。他并未看向我,只是伸出羽扇,极其自然地拂了拂素净的葛布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动作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。然后,他才抬起眼,目光温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