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他数着自己的呼吸,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最后一页的血字:“当你看见重复的槐树,记得千万别数自己的步数,它们会把你的脚印变成环路上的砖。”
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亮前方的路面。陈树浑身发冷地发现,刚才经过的土地庙竟出现在正前方,石碑上的“陈树”二字被月光镀成血色。更可怕的是,车轮碾过的泥地里,只有他一人的脚印在循环,每十九步就会出现半枚模糊的女人鞋印,像是有人一直倒着走,用脚尖抵着他的鞋跟。
后座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,陈树颤抖着回头,看见蓝布衫老太太坐在阴影里,手里捧着他父亲的遗照。照片上的男人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,眼睛被挖成两个黑洞,而老太太的脸正慢慢贴近照片,嘴唇在玻璃上印出淡淡的口红印——和父亲坠崖那天,现场留下的唇印一模一样。
“第十九步到了。”老太太突然开口,声音像生锈的弹簧在响。陈树这才惊觉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踩在地上,潮湿的泥土渗进鞋底,他低头数自己的脚印:一、二……十八、十九。第十九步的脚印里,清晰嵌着半枚银戒,戒面的残莲正对着他的脚趾。
土地庙的方向传来石块倒塌的声响,陈树看见庙门缓缓打开,里面堆满了汽车残骸,每辆车的里程表都停在19公里处。在最角落的那辆面包车上,他看见副驾驶位坐着具风干的尸体,手里攥着朵枯萎的红花,腕骨上戴着和母亲同款的银镯,镯内刻着“陈月华”——那是他从未谋面的姑姑,据说三十年前就死于难产。
“当年你爸看见的不是鬼打墙,”老太太突然贴近他的耳际,呼出的气比夜色更冷,“是我们这些被环路吃掉的人,在等新的替死鬼。你母亲每次来山上找他,都会留下半枚鞋印,直到她疯了,才终于明白,这环路数的不是步数,是人心。”
陈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,里面除了车票,还有半张撕碎的地图。他颤抖着拼合,发现所谓的盘山路其实是个闭合的圆环,圆心处标着三个红点:1968年护林员坠崖处、1985年姑姑失踪处、1998年父亲遇难处。而最新的红点,正标在他此刻的位置,日期是2023年10月5日——正是今天。
引擎突然发出轰鸣,车子不受控地向悬崖驶去。陈树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