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粒碎银从帕子下递了过去,“让我坐头车——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便卡在了喉咙里,老车夫的烟杆正敲在车架“不载私货”的木牌上,那上面的字还是穆秀才五年前用朱砂笔抄写。
“我们加钱!”
他的话音未落,张伯回头看了一眼母亲,又朝她看了过来,语气欢快:
“三姑娘坐稳了,出发喽——”
老牛脖间的铜铃骤然地响了起来,芦苇车棚扫起一团黄土灰,大伯母呛了一口灰,看着远去的马车咒骂起来:
“真是个下作种子,天杀的破落户,穷酸嚼不动米的贱骨头!”
猛烈地咳了两声,眼神里透露出凶狠的目光,
“等我们苗哥儿当了孙家女婿,把你们这些……”
旱风席卷着沙土,让她发不出来声音,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呛咳。
穆莺莺看着神色未变的张伯,感慨的这样的年代竟然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。
牛车轧过护城河时,穆莺莺抬头一看,黝黑的墙头突然都开万丈金鳞,虽是白天,但数不清的琉璃风灯,沿着屋檐口绵延不绝。
照的城门洞下等候的流民像一群灰扑扑的扑棱蛾子。
“求娘子捎上这个孩子……”
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满是污垢带血的手掌,紧紧拉住穆莺莺的衣角,那是一个和她祖母差不多大的老人,弓着腰,缺了两根手指,正使劲把孙子往牛车上推。
男孩赤脚陷在淤泥里,脚踝浮肿处缠着带“疫”字的破布条,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。
穆莺莺半个身子已探出车外,却见张伯的烟袋横在了眼前。
“那是济世堂扔出来的疫种。”张伯的话如同钝刀刮骨,母亲下意识拉过穆莺莺远离男孩,“上个月的东郊坟场……”
话音被守卫的爆喝斩断,柳叶甲的兵卒旋动枪柄,泛着寒光的枪头,扎入妇人的掌心露出汵汵白骨。
“路引!”沾血的尖枪挑开芦苇棚,守卫领口还沾着新鲜的血液,男孩被他踩进脚下的泥泞里,穆莺莺想下车,却被母亲一把拦住。
“莺莺,不可,救得了一人,救不了天下人,你五妹……”
刀鞘猛然砸在牛角上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