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允提着个粗陶壶敲开了李焕家的门。
李焕缩在炕角,见是他,嘴唇直哆嗦:\"县县太爷,小的真没\"
\"喝口热的。\"宋明允把壶往炕桌上一放,豆油灯映得壶身发亮,\"我让厨房熬了豆浆,加了两勺糖。\"他挨着炕沿坐下,\"你去年冬天在城隍庙求的签,我让人抄来了——"苦海无边回头岸",对吧?\"
李焕的手猛地抖了一下,豆浆在碗里荡出涟漪。
他盯着宋明允腰间的玉牌,那是新科进士的信物,在暗夜里泛着温润的光:\"您您怎么知道?\"
\"我还知道,崔家让你做的假账,每笔都记在城西破庙的墙缝里。\"宋明允的声音放得很轻,像在说什么秘密,\"你娘病了三年,抓药的银子都是崔家出的——可你儿子昨儿个在私塾被人推下台阶,崔家的护院站在旁边笑,对吧?\"
李焕突然捂住脸,肩膀剧烈起伏。
豆浆碗\"当\"地磕在炕桌上,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\"他们说说只要我不说,就给我儿子请最好的先生可明儿个,明儿个他们就要把我娘\"
\"你现在说,我让人把你娘接到县衙医馆。\"宋明允从怀里摸出个布包,\"这是五百文,先给你儿子买些跌打药。\"他拍拍李焕的背,\"崔家的手再长,还能伸到县衙里来?\"
李焕抬起头,脸上挂着泪,却笑了:\"县太爷,您这招比崔家的毒还狠。\"
宋明允起身要走,李焕突然拽住他的衣角:\"大人,明日明日您要去崔家祠堂?\"
\"怎么?\"
\"祠堂后墙第三块砖是空的。\"李焕压低声音,\"崔明远藏了箱地契,上面盖着靖安王旧部的印。\"
宋明允脚步一顿,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,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光。
他转身冲李焕拱了拱手:\"李兄弟,明日,我请你看一出大戏。\"
更鼓声敲过三更,县衙后堂的烛火仍亮着。
宋明允站在案前,把《辨伪十策》的抄本、刘二的供状、李焕的证词摞成整整齐齐的一叠。
窗外的风卷着槐树叶沙沙作响,他望着崔家方向的黑影,把狗尾巴草咬得更紧了些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