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。”
方伯谦的声音像块冰碴子,从门口砸进来。
他扶了扶腰间的羊脂玉扳指,那扳指方才撞桌角时蹭掉了点皮,此刻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白。
“试院墨汁由礼部专人监制,你说有毒就有毒?莫不是想借题发挥?”
宋明允突然笑了。
他歪头盯着方伯谦的手,那玉扳指在方伯谦搓手时又滑下去半寸:“方大人这扳指,方才在廊下撞桌角时掉过一回吧?”他踱步到方伯谦跟前,鞋尖有意无意蹭了蹭对方脚边的青砖——那里有块新鲜的墨渍,和王典史官服上的痕迹一模一样,“人一紧张,手就不听使唤。您说,您紧张个什么?”
方伯谦的山羊胡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他猛地甩袖后退两步,靴跟磕在门槛上:“胡、胡言乱语!某、某还有公务,告辞!”话音未落,人已经窜出了墨房,门框上缺角的“墨房”二字被他带起的风刮得直晃。
“这老东西,比被踩了尾巴的狗还急。”宋明允嘀咕了句,转头正看见张老三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冲进来,额前的白发被风吹得翘成了鸡窝。
“大人!门房老张头说,昨儿晌午有个戴斗笠的汉子送了十坛墨汁,说是‘上贡特供’,还塞了五两银子——”他把纸条往宋明允手里一塞,“这是门房记的模样:中等个子,左手小拇指缺了半截,挑着两个青布药箱!”
“来得好。”宋明允眼睛亮了。
他抄起银勺又蘸了点墨汁,在随身带的草纸上划了道线。
众人盯着那道墨痕,眼看着它从乌亮慢慢泛出青紫,像条毒蛇吐着信子。
“乌头碱遇水氧化,就是这副德行。”他把草纸往桌上一按,指节叩得木桌咚咚响,“那送墨的,怕不是药商,是毒商!”
“切。”
一道阴阳怪气的嗤笑从门口飘进来。
李焕摇着折扇跨进门,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松鹤,在墨房里格外扎眼。
“死几个穷酸书生算什么?省得占了秋闱名额,倒给朝廷省粮食。”他扫了眼陈二狗的尸身,嘴角勾出半分嫌恶,“再说了,就这墨汁味儿,谁喝得下去?许是那小子自己想不开——”
“李公子觉得谁该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