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未透时,苏婉儿已跪在含元殿外。
她特意穿了件素色翟衣,发间只簪一支银步摇——既不失官眷体面,又显得清苦诚恳。
殿角铜鹤嘴里飘出的龙脑香裹着晨雾漫过来,她望着殿门上方\"含元\"二字,指尖悄悄攥紧袖中帛书。
昨夜与王敬之推演过七遍说辞,此刻每一个字都在舌尖发烫。
\"苏娘子?\"
内官的尖嗓惊得她抬眼,见高力士掀着朱帘站在阶上,眼角的笑纹像揉碎的星子:\"陛下在偏殿用早膳,让你进去。\"
偏殿里飘着羊肉胡饼的香气。
李隆基正用银箸拨弄碗里的樱桃毕罗,抬头时眼角细纹堆成沟壑:\"听说你要替朕巡视边军?\"
苏婉儿跪下行礼,额头几乎触到金砖:\"回陛下,上月臣女随父整理司户文案,见范阳、平卢两镇军报里,战马损耗数比往岁多三成。\"她喉结动了动,\"前日又得密报,幽州市面上良驹价格暴涨——恐有边将私扣马政银,拿病马充数。\"
\"哦?\"李隆基放下银箸,目光像淬了冰的剑,\"你倒比兵部还上心。\"
\"臣女不敢。\"苏婉儿抬头,眼底映着烛火灼灼,\"只是想起陛下曾说"兵者国之大事",若边军无可用之马,他日\"她顿了顿,\"他日如何护我盛唐疆土?\"
殿内静得能听见漏壶滴水。
高力士悄悄退到廊下,檐角铜铃被风撞响,惊醒了殿外打盹的鹩哥,扑棱棱飞上殿梁。
\"起来吧。\"李隆基突然笑了,指节敲了敲案几,\"你这小娘子,倒会拿朕的话堵朕的嘴。\"他从袖中摸出块鱼符抛过来,\"给你三个月,查不清马政弊案,就别回长安。\"
鱼符落在苏婉儿掌心,还带着帝王体温。
她垂眸时睫毛轻颤——这鱼符不只是巡边凭证,更是能调动沿途驿站的腰牌,去洛阳的路,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幌子。
出了宫城,王敬之的马车早等在丹凤门外。
他掀开车帘,见她鬓边沾着晨露,眼里却亮得惊人:\"成了?\"
\"成了。\"苏婉儿翻身上车,将鱼符塞进暗格,\"但得装成巡边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