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康里最末等的妓馆里,温庭筠摸着自己坑洼如蟾蜍皮的脸,往喉间灌下第三壶浊酒。铜镜里映着新科进士们嬉闹的身影,那些敷粉涂朱的郎君们正传阅着偷抄来的《菩萨蛮》,却没人认出角落里这个被称作\"温钟馗\"的丑汉,正是这些香艳词句的执笔者。
\"飞卿先生。\"沾着胭脂气的素手按住酒壶,十六岁的鱼幼薇裹着半旧的石榴裙,\"您当真要典了这副皮囊?\"
温庭筠的独眼扫过少女手中的龟甲,那上面甲骨文正渗出幽蓝的光。三日前在曲江池畔,那个能唤出人心中最隐秘欲望的青衫掌柜说过,幽冥当铺收的不仅是物件,还有世人避之不及的腌臜。
\"我要《花间集》传世。\"他抓起案上诗稿,纸页间还粘着昨夜呕吐的秽物,\"让那些看脸的俗物明白,真正的锦绣文章是从骨血里熬出来的!\"
妓馆后巷的砖墙突然扭曲成青铜门扉,门环上饕餮纹的眼珠骨碌转动。温庭筠踉跄着栽进门内时,听见鱼幼薇在身后轻吟:\"照花前后镜,花面交相映\"
幽冥当铺的密室飘着龙涎香,青衫掌柜正在把玩一枚银香囊。温庭筠认出那是去年科场舞弊案中,某个世家子用来传递诗题的物件——此刻香囊悬在半空,镂空花纹里渗出黑雾,隐约可见\"行卷\"二字的甲骨文在其中翻滚。
\"温八叉要用容貌换诗名?\"掌柜的指尖划过案上诗稿,纸面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,\"可知道你这张脸值多少?\"
墙角的青铜漏刻突然倒流,温庭筠看见自己年轻时在令狐绹府上代笔的场景。那时他面如冠玉,却在屏风后听着宰相之子用自己的词作向皇帝邀宠。画面忽转至科场,主考官掀开他的蒙面巾,见到狰狞疮疤后当场撕了考卷。
\"我要的不过是个公道!\"温庭筠抓起案上裁衣剪,生生将左颊一块腐肉剜下。黑血溅在诗稿上,《更漏子》的词句竟开始自行重组,化作他从未想过的绝妙章句。
青衫人轻笑:\"好烈的文魄,难怪危宿星图为你偏移。\"他展开的龟甲上,二十八宿中的青龙七宿正泛着血光,\"典当容貌换《花间集》传世,代价是\"
\"且慢!\"密室的门被撞开,鱼幼薇发髻散乱地扑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