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来的工人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孩子,眼神里还带着青涩。他们被分到刘章所在的宿舍,带着好奇打量着空荡荡的床铺。\"以前住的人呢?\"有个瘦高个的男孩问。刘章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,轻声说:\"回家了,或者去了更好的地方。\"
夜晚的宿舍格外寂静。刘章躺在上铺,听着楼下夜市的喧嚣,想起刚进厂时的热闹场景。那时大家会凑钱买盗版碟片,挤在电视机前看周星驰的电影;会在休息日结伴去镇中心的小饭馆,点一盘炒田螺就着啤酒聊天到深夜。如今,那些笑声仿佛还在耳边,人却已四散天涯。
更让刘章不安的是,厂里开始拖欠工资。原本每月15号准时到账的工资,如今总要拖上半个月。财务室门口时常聚集着讨薪的工人,隔着铁门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。有消息说,老板把资金抽走去炒房,工厂账面上已经没钱了。这个消息像瘟疫般在工人间传开,人心惶惶。
端午节那天,厂里破天荒发了粽子。刘章拿着黏糊糊的糯米团,突然想起去年此时,一位同事用保温桶装来自家包的粽子,分给宿舍每个人。而现在,他的床铺蒙着一层灰,床头的照片不知何时被风吹落在地。刘章弯腰捡起照片,照片里他憨厚的笑容刺痛了刘章的眼睛。
离他床铺不远的同事,最近总在研究地图。他指着深圳的方向,对刘章说:\"下个月发工资就走,电子厂那边管吃住,还能学技术。\"
七月的暴雨说来就来。一天深夜,刘章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同事,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,此刻眼眶通红:\"我儿子病了,可\"他哽咽着说不下去。刘章明白,厂里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,他没有钱往家里邮。
第二天,刘章把存折里仅有的两千块钱取出来,塞到他手里。他攥着钱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被刘章慌忙扶起。看着他背着空荡荡的蛇皮袋消失在雨幕中,刘章突然觉得,这间宿舍的人,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各自飘零在陌生的城市里。
随着人越来越少,车间的管理愈发严苛。监控摄像头新装了三个,连去厕所都要登记时间。有次刘章肚子疼,多耽搁了几分钟,就被主管扣了半天工资。看着工资条上刺眼的数字,他终于理解了那些离开的人——在生存面前,尊严和理想都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