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现在那年圣诞节。商城统一布置的圣诞树亮起彩灯时，母亲突然发现橱窗角落的红色羊绒围巾特别抢眼。她连夜将库存的五件红毛衣挂成瀑布状，又用金色丝带编成蝴蝶结点缀其间。第二天清晨，那排红色衣墙成了整条街的焦点，下午三点就被抢购一空。打那以后，陈列架上的色彩开始有了生命——春天是樱花粉的渐变阵列，秋天是焦糖色的层叠山丘，连普通的白衬衫都被赋予故事感，搭配复古领带或珍珠项链。
收衣服的节奏悄然改变。起初，母亲总要花四十分钟整理衣物：抖平褶皱、检查纽扣、按尺码归类。后来，她的动作愈发轻盈，因为剩下的衣服越来越少。某个梅雨绵绵的傍晚，当最后一件天蓝色连衣裙被试衣间的帘子吞没，父亲笑着把收衣筐搁在一旁：\"今儿省事儿了，喝口茶等顾客。\"茶水蒸腾的热气里，他们听见试衣间传来惊喜的欢呼，那声音比任何促销广告都动听。
生意红火的秘密藏在细节里。母亲的老花镜盒里总躺着个小本本，密密麻麻记着顾客的\"穿衣档案\"：王老师每周五下午三点来挑职业装，陈姐偏爱v领设计，刚毕业的琳琳需要显瘦的格纹套装。有次商场突然停电，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母亲凭着记忆摸黑取出李阿姨念叨了半个月的墨绿色真丝衬衫。当烛光摇曳的店铺里响起\"就是这件\"的惊叹，父亲悄悄抹了把汗，低声说：\"你这脑子比电脑还灵光。\"
收衣时间成了流动的风景线。周末傍晚，试衣间外常常排起小长队。母亲穿梭在人群中，为顾客调整肩带、系好丝巾，父亲则守在收银台，手边放着计算器和老花镜。有次收衣服收到一半，突然涌进十几个刚下班的纺织女工，叽叽喳喳的笑语声里，陈列架上的衣服像被施了魔法般一件件消失。等最后一位顾客心满意足地离开，落地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老高，而本该收进仓库的衣服筐，竟空空如也。
随着生意渐入佳境，收衣流程也在精简。父亲特制了带滑轮的移动衣架，轻轻一推就能归位；母亲学会了\"预判陈列\"，根据天气预报和节日提前布局。某个寒潮突至的清晨，他们将压箱底的羽绒服提前挂上，不到中午就销售一空。隔壁奶茶店的小妹打趣说：\"周叔周婶的衣服会读心术，总能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。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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