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太阳毒得很,晒得人脸上热乎乎的,但不刺眼。黑土地被晒得腾起一股热气,混着泥土味、青草味,还有牲口棚边上残留的粪味,闻起来有点冲,可这味道就是农村夏天的味道。
白天的黑市虽然比不上晚上热闹,但也差不了多少。
远远地就能听见人声吵吵嚷嚷的,鸡叫狗吠、锅碗瓢盆叮当作响,一派烟火气十足的模样。
每个摊位上都有一两个人在悄悄交易着什么,看起来还挺有秩序的。
萧野没打算进去,只是远远看了一眼,就拐进了旁边的一座农家小院。
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,阿强正蹲在井台边磨一把杀猪刀。磨刀石上泛起的铁锈水慢慢流进墙根下的车前草里,像一条细细的小河。
三个穿劳动布工装的小弟正在榆树荫下打扑克,烟头掉在地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点。
“野哥!”阿强一见是他,立刻站起来,裤腿上还沾着早上杀鸡留下的血印子。他一脚踢了踢旁边打盹的小弟:“都他妈精神点!”
萧野没说话,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盖着苦布的竹筐。苦布下面露出半截铁皮罐头,上面“军用物资”的红字已经褪色了。
院子后面的灶台上冒着热气,铁锅里炖着的野兔肉飘出一股混着花椒的香味。
“黄鼠狼最近搭上了县革委会的马副主任”阿强凑过来,身上一股汗酸味混着廉价雪花膏的味道:“看样子是想把东市的地盘抢回去。”
萧野从桌上顺手拿起一包“大前门”,弹出一支叼在嘴里,“咔嗒”一声打着火机,一口烟吸下去,整个人像是沉进了烟雾里。
他指尖轻轻敲着搪瓷缸沿,缸身上“为人民服务”的红字早已经掉了漆。
“马副主任?就是那个连自己媳妇儿的上海手表都保不住的废物?”萧野语气轻描淡写,却带着几分不屑。
阿强额头上那道疤涨得通红,想起上个月马副主任老婆在百货公司哭天抢地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让豆腐西施明天给马家送两板豆腐。”萧野弹了弹烟灰,灰烬落在磨刀石的铁锈水上,像一群挣扎的蚂蚁。“要加料的那种。”
树荫下打牌的小弟们一下子安静下来。狗蛋手里的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