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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轧钢厂,苏青坐在副厂长办公室里,对着摊开的《炼钢宣传计划》发呆。
办公桌上的搪瓷缸子还冒着热气,却没了往日妻子张秀兰泡的枸杞——如今她在文艺科坐着,儿子苏光跟着她在文艺科,反倒是他这个当爸的,成了办公室的孤家寡人。
\"苏厂,卢沟桥公社的赵队长来了,说是急事。\"通讯员敲了敲木门。
\"快请进来。\"苏青起身整理了下工装,看见赵德柱跨进门时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汉子鞋帮上沾着鸡粪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,定是出了大事。
\"苏兄弟,你可得救救老哥我!\"赵德柱一屁股坐在木椅上,粗糙的手掌在膝盖上搓出沙沙的响,\"公社养殖场死了三十只鸡,主任硬说是我喂了老鼠药,要开批斗会!\"
苏青递过搪瓷缸子,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鸡屎味:\"慢慢说,我记得你去年刚管公社养殖场,怎么会……\"
\"鬼知道!\"赵德柱灌了口茶,嘴角沾着茶叶沫,\"昨天早上喂完鸡,下午就有几只翻了白眼!其他的鸡都是病恹恹的,没精神,主任说我眼红他侄子当会计,故意搞破坏……\"他突然压低声音,\"苏兄弟,您拍《熔炉》时在我家住过,老哥啥人您清楚啊!\"
苏青点头。拍科教片时,赵德柱帮他找场地,借道具,还让媳妇杀了只鸡招待摄制组。这汉子虽然粗线条,却从不说假话。
\"走,我跟你一起下公社看看。\"苏青抓起车钥匙,\"得先弄清楚鸡咋死的,再说道理。\"
卢沟桥公社的土高炉群像连绵的坟包,黑色烟柱把天空染成铁锈色。苏青跟着赵德柱穿过晒得干裂的打谷场,远远就闻到鸡棚里飘来的腐臭味。
\"就是这些鸡。\"赵德柱指着地上的死鸡,鸡冠发紫,爪子蜷曲成钩状,\"公社卫生院的赤脚医生说,像是中毒了。\"
苏青蹲下身,捏住死鸡的喙掰开,一股酸臭扑鼻而来。他皱眉问:\"你给鸡喂的啥?\"
\"就河边的水,拌着麦麸子。\"赵德柱指向百米外的小河,\"往常都没事,谁知道……\"
\"去河边看看。\"苏青起身拍了拍裤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