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川水漫过皮延林的靴底时,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阴寒顺着足踝往上爬,像无数冰针在啃噬筋骨。
可眉心那枚骨蝶印记却烫得惊人,黑白气息在体内翻涌,倒把寒意逼回了四肢——这是厉归尘说的\"阴阳调和\",也是他能在黄泉深处行走的底气。
\"慢些。\"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刻意压下的急促。
皮延林不用回头也知道,她的指尖正掐着腰间判官笔的竹节纹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自打进了这黄泉通道,她的脚步就始终与他保持半尺距离,既不超前也不落后,活像当年在玄案司值夜时,替他守着烛火怕被风扑灭的模样。
\"怕我摔进忘川喂鬼?\"皮延林故意拖长音调,余光瞥见她耳尖在幽光下泛着薄红。
顾清欢没接话,只是将腰间那柄刻着\"破妄\"二字的银簪又往发间按了按——那是她从灭门夜的火场里抢出来的,也是镇北将军府最后的血脉凭证。
话音未落,通道尽头的黑雾突然翻涌如沸。
皮延林脚步一顿,就见一座青灰色的古老殿堂从雾中浮出,悬在忘川之上,殿门两侧的石兽眼窝里燃着幽蓝鬼火,门楣上\"命簿殿\"三个鎏金大字正渗出暗红血珠,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抠开过又勉强补上。
\"来了。\"顾清欢的判官笔已出鞘三寸,笔尖垂落的金光在地面划出半弧,将两人笼罩其中。
她盯着殿门前那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\"墨影。\"
被点破身份的男人掀起兜帽,露出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。
他的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,右眼却泛着浑浊的灰白——那是被黄泉怨气侵蚀百年的印记。\"皮杂役?
不,现在该叫你白骨判官了?\"墨影的笑声像指甲刮过青铜镜,\"你以为圣君碑是随便立的?
这命簿殿里的东西\"
\"是你们篡改命格的证据。\"皮延林打断他,手已经摸向袖中残旧的生死簿。
他能感觉到那半卷残页在发烫,像在呼应殿内某个更古老的存在。
三天前在宰相府后巷捡到断指时,他就该想到,李辅国的冤案里藏着圣君教的手——那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