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案司后院的青石板被夜雨泡得发亮,小捕快跑得太急,鞋跟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,差点栽进边上的臭水沟。
他单手扶着墙稳住身形,腰间的铜牌撞出一串急促的响,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麻雀:\"皮神探!
停尸房那具张屠户的尸首,半夜自己坐起来了!\"
顾清欢的绣春刀还沾着天机楼的血,她伸手按住小捕快颤抖的肩膀,指腹触到对方后背浸透的冷汗:\"慢慢说,什么时候发现的?\"
\"亥时三刻值夜的老张去添冰,见尸首还好好躺着。\"小捕快喉结滚动两下,脸上的雨水混着冷汗往下淌,\"刚过子时,守夜的老刘听见动静,说那尸首直挺挺坐起来,嘴里嘟囔着什么像是在背账本?\"
皮延林慢悠悠把伞往两人中间一斜,雨珠顺着伞骨\"啪嗒\"砸在青石板上:\"背账本?
张屠户生前是卖猪肉的,倒真常蹲在肉案前拨算盘。\"他伸了个懒腰,袖口滑下露出半截手腕,\"走罢,总不能让人家尸首冻着等咱们。\"
停尸房的木门\"吱呀\"一声被顾清欢推开,霉味混着冰碴子的寒气扑面而来。
靠墙的青石板床架上,裹着草席的尸首直挺挺坐着,草席滑落到腰间,露出青紫色的脖颈——正是前日被牛车撞死的张屠户。
他的下巴搁在胸口,喉结上下滚动,含混的念叨声像破风箱:\"三斤肋条五钱碎骨李记米行欠了八吊六\"
顾清欢手按刀柄,绣春刀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。
皮延林却往门框上一靠,半眯着眼打量尸首:\"老张头,劳驾把灯挑亮些。\"守夜的老刘正缩在角落筛糠,闻言抖着手拨了拨灯芯,昏黄的光漫开,照见尸首额间有道极淡的黑气,像条小蛇般往眉骨里钻。
\"不是还阳。\"皮延林忽然站直身子,懒懒散散的腔调里多了丝冷意,\"是魂被换了。\"他大步走到尸首前,伸手要掀草席,顾清欢突然拽住他手腕:\"当心尸毒。\"
\"放心,我皮某人躺了二十年,别的不敢说,保命的本事倒攒了几样。\"皮延林反手握住顾清欢的指尖,轻轻一掰便脱了力,\"再说有人不想让死者闭嘴,才急着往这尸首里塞活人的魂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