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案司的快马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碎雪,皮延林坐在马背上晃着腿,半眯的眼尾扫过顾清欢紧绷的下颌线。
她攥着竹筒的指节发白,竹筒上玄案司的朱印被磨得模糊——这姑娘又在咬后槽牙了,十年前他在破庙见她替老乞丐出头时,也是这副要把钢刀咬碎的狠劲。
“皮爷,到了。”小捕快勒住缰绳,马颈上的铜铃叮铃作响。
阴阳司偏殿的门楣结着薄霜,两盏白灯笼在风里打旋,照得“停灵”二字渗着青灰。
顾清欢当先跨进门,皮延林慢悠悠跟着,鞋底碾过满地纸钱,发出细碎的响。
三具尸体停在松木棺里,盖着的白布被阴气浸得泛紫。
皮延林凑近些,鼻尖突然发痒——不是腐臭,是活人才有的血锈味。
他蹲下身掀开白布,第一张脸是个年轻妇人,唇色虽白,眉峰却还凝着股子活人气;第二具是个书生,手指蜷缩成握笔的姿势,指甲缝里还嵌着墨渍;第三具最怪,是个穿粗布衫的老汉,左腕有道新疤,像是被人强行灌了什么东西。
“托梦说自己没死。”顾清欢的刀鞘敲了敲棺沿,“可仵作验过,脉象全断,尸斑都起了。”
皮延林伸手按在老汉心口。
隔着几层寿衣,他摸到极轻的震动,像春虫撞窗纸——是心跳,比常人慢了十倍不止。
他抬头时,顾清欢正盯着他的手,目光像淬了冰的剑。
“有人用阴术吊着他们的命。”他懒洋洋缩回手,“活不成,死不透,卡在阴阳缝里受刑呢。”
偏殿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穿玄色官服的白无常提着判官笔进来,腰间铜铃随步摇晃,声音比外头的更沉。
“顾捕头,阴阳司停灵需登记造册——”他的目光扫过皮延林,顿了顿,“这位是?”
“玄案司杂役。”皮延林打了个哈欠,靠在角落一口空棺上,“来帮着看尸体的。”
白无常的手指在判官笔上敲了两下,皮延林听见他袖中传来纸片摩擦声——是生死簿的响动。
他眯起眼,突然觉得这口空棺的位置妙得很:背阴,没风,刚好够躺平。
“这案子太累。”他嘀咕着坐直,拍了拍棺盖的浮灰,“得先签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