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欢的短刀在晨雾里划出半道弧光,却只劈碎了静尘僧方才立着的那片空气。
她收刀入鞘时,指节在刀镡上叩出轻响——这是她从前在将军府练刀时养成的习惯,每当心绪翻涌,总要用刀身的冷意镇一镇。
山风卷着晨雾漫过经阁飞檐,她忽然嗅到一缕极淡的檀木香。
那香气不似寺里供佛的沉水香,倒像像十年前她躲在马车内,从破碎的车帘缝里望见的,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侍童腰间挂的香包。
\"施主可是在寻静尘师兄?\"
稚嫩的童音从大雄宝殿方向传来。
顾清欢转身时,看见佛龛后探出半张沾着香灰的小脸——青灰色僧衣洗得发白,前襟还蹭着未干的浆糊痕迹,可那对圆溜溜的眼睛,分明和她记忆里总举着糖葫芦追在她马后跑的杜小满有七分相似。
\"小师父。\"她放轻了声线,靴底却悄悄碾进青砖缝隙——十年隐姓埋名的日子教会她,任何熟悉感都可能是陷阱。
佛龛下的蒲团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小沙弥藏在身后的手,腕骨处有道淡粉色疤痕,形状像极了当年她用红绳系平安锁时勒出的印子。
\"小姐\"小沙弥突然踉跄着扑过来,僧鞋踩翻了供桌旁的铜烛台。
顾清欢本能地扣住他手腕,却在触及那道疤痕的瞬间,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
十年前那个血月之夜突然在眼前闪回:她攥着杜小满的手往马厩跑,火把映得将军府的朱漆门柱一片猩红,父亲的吼声混着刀剑相撞的脆响:\"带小姐走!\"
\"你你怎么知道我是\"
\"红绳!\"小沙弥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半片布角,边角的金线绣着半朵并蒂莲,\"当年小姐给我系在腕上的,被黑衣人扯断时我抓了半块\"他的声音突然哽住,沾着香灰的小脸埋进顾清欢衣袖,\"我找了你十年,每年忌日都在经阁梁上藏半块饼,想着万一小姐回来\"
顾清欢的指尖在布片上轻轻摩挲,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酒的棉絮,又烫又涩。
她望着小沙弥发顶翘起的呆毛,忽然想起从前他总爱偷她的桂花糕,被发现时也是这样,把脸埋在她裙角装小哑巴。
\"清欢!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