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巴车发动时,车身猛地震颤了一下,发动机的轰鸣声裹挟着扬起的尘土,像是对这段无果旅程的嘲讽。我靠在布满褶皱的座椅上,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,自嘲地扯动嘴角,苦涩的笑意漫上眼底——明明在笔记本上给保洁阿姨留言三天后返程,可如今刚迈进她家门槛不到一个小时,就被无形的手匆匆推搡出来。
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,那些曾经和方雪儿走过的路,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刺。鬼使神差间,在母校锈迹斑斑的铁门前,我突然喊住司机下了车。阳光斜斜地穿过香樟树的枝叶,在斑驳的砖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,校门两侧褪色的校训依然倔强地挺立着。这座承载着青春记忆的校园,竟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,连门卫室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,都像是时光凝固的见证。
我颤抖着双手,缓缓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,冰凉的金属触感混着掌心的汗意。回忆如同决堤的潮水,裹挟着咸涩的疼痛奔涌而来。方雪儿那对垂在胸前、总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的乌黑麻花辫,还有她向我伸手时弯成月牙的眼睛,笑起来眼尾漾开的细密纹路,仿佛就定格在昨天。
那些被夕阳染成蜜色的小路,我们曾无数次并肩走过,脚下的碎石路记得每一句轻声的呢喃;那间洒满阳光的教室,课桌抽屉里藏着偷偷传递的纸条,粉笔灰在空中飞舞时,我们嬉笑打闹的身影还倒映在玻璃上。校园角落那棵粗壮的老树,树皮上还留着岁月的沟壑,当年三个人才能合抱的树干,曾见证我们无数次躲在阴影里,心跳声混着树叶沙沙响,青涩的吻落在对方发烫的脸颊。
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方雪儿姥姥家的方向,穿过爬满枯藤的矮墙,鬼使神差般推开了她姥姥家的房门,屋内那间挂着褪色风铃的小屋静静伫立。微风拂过,铜铃发出微弱的、喑哑的轻响,像是被时光磨钝的叹息。推开门,记忆中的气息扑面而来,那张小方桌依然摆在土炕上,桌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——为了准备考试,我们曾在这张桌上熬过无数个闷热的中午,摊开的书本间,她偷偷塞来的糖果包装纸还泛着微光,如今却只剩下空洞的寂静在房间里回荡。
突然,一声尖锐刺耳的开门声划破寂静,仿佛利刃斩断了我沉浸的回忆。我本能地屏住呼吸,不想与老太太碰面,像只敏捷的猫般迅速闪身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