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慈爱地拍着我的肩膀,声音里带着安抚:“臭小子,现在跟你妈吵架,什么事都解决不了。厂里都放了三天假了,订货的客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催货,抓紧时间复工才是要紧事!等你爸回来,奶奶帮你出气,好不好?”
我无奈地叹了口气,摸了摸兜里那少得可怜的三千多块钱。这点钱,最多就能生产出两套货。厂里不得不回到建厂之初的艰难模式,卖一套做一套。那些要养家糊口的工人,看着厂里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,纷纷摇头离去。我和妈妈不得不没日没夜地工作,在昏暗的厂房里,机器的轰鸣声几乎要震破耳膜。即便如此,工厂的规模还是硬生生缩减了一半,弟弟的学费也只能东拼西凑,分好几次才能付清。
日子就在这样的艰难困苦中一天天熬过,忙碌了整整一年,我们好不容易手里有了些积蓄,工厂也慢慢恢复到了原来的规模。我本以为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,可命运却又跟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。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,毫无征兆地落到了我们这个刚刚喘过气来的家头上。
爸爸带着五万块钱出去做生意,不到一个月就赔得精光。他害怕家人埋怨的目光,像个没头苍蝇似的,借遍了所有的朋友,凑起来二十五万,打算孤注一掷干一把大的。他想着用冷库储存蔬菜,等涨价了大赚一笔,可做生意这么多年,钱没赚到,人却变得越发懒惰。那二十五万的货,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心交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。那老人虽说也是个老手,一开始对于冷库的温度控制得很好,爸爸去看过几次都挺满意,就彻底放下心来,住进了舒适的旅馆,一连两个月都不闻不问。
可谁能想到,老人隐瞒了自己的心脏病史。等爸爸两个月后再慢悠悠地去冷库查看时,老人已经断气很久了。那二十五万的货,全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葫芦。虽然老人家属没有追究爸爸的责任,可这二十五万却彻底打了水漂。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,在老家传得沸沸扬扬,我家再次变成穷光蛋的事,成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。看着妈妈偷偷抹眼泪,奶奶唉声叹气,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,仿佛有一块大石头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