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妈妈之间。“这是我妈妈,你起来,起来。”弟弟用小屁股用力地将我往被窝外面挤,那股蛮劲让我差点摔出被窝。我看到妈妈用愧疚的眼神望着我,那眼神里的无奈让我心疼。我明白妈妈也拿弟弟没办法,只能咬咬牙,忍着心里的委屈,快速爬起来穿好衣服跑了出去。
刚跑到院子里,我就看到大片大片、鹅毛般硕大的雪花缓缓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。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,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。我兴奋地蹲下身子,双手快速地揉了好几个大雪球。我把雪球用妈妈买给我那条柔软漂亮的围巾包起来拎着,四处张望,眼睛滴溜溜地转,心里盘算着砸谁好时。突然看到爷爷家院子里那肃穆的灵棚,灵棚和二奶奶、小叔死的时候一模一样,我这才猛地意识到太奶奶口中的“走”就是死亡。我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了那里,手里的围巾和雪球也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。我和太奶奶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,脑子里不断闪现与太奶奶相处的一幕幕温馨画面,那些一起晒太阳、一起讲故事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,我的鼻子一酸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农村办丧事都是邻里乡亲互相帮忙的,家里要准备酒席招待宾客。奶奶端着一盘我最爱吃的、色泽诱人的溜肉段出来,正好看到我站在雪地里放声大哭。奶奶把溜肉段放到我的鼻子前,“臭小子,告诉奶奶在哭什么?”
我直接上手,手指上沾满了酱汁,拿起溜肉段就塞进了嘴里,哭着含糊不清地指着灵棚说:“奶奶,太奶奶死了吗?是不是跟小叔一样,再也不回来了?”我一边哭,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溜肉段,腮帮子鼓得像个小仓鼠,这一幕让不少过来帮忙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。可这毕竟是葬礼,气氛凝重,大家连忙又都捂上嘴,憋住笑声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。奶奶并没有责怪我,而是满脸慈祥地对我说:“传东,不许哭了,你太奶奶今年九十二岁了,是喜丧。你太奶奶生前可是说过的,她走的时候谁都不要哭。擦干眼泪,奶奶带你去给太奶奶上香磕头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我抽泣着,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把眼泪,跟在奶奶身后去了灵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