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撕扯着燥热的空气,老槐树焦黄的叶子打着卷儿。张角抹了把额头的汗珠,青布幡子上的\"太平道\"三个字已经褪成灰白色,像是被日头晒化了魂儿。他抖了抖洗得发硬的麻布道袍,案头朱砂碗里凝结的血痂突然裂开道缝,惊得两只麻雀扑棱棱窜上枝头。
\"先生,求您看看我家狗娃!\"抱着婴孩的妇人膝盖砸在滚烫的黄土上。襁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,活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。张角食指蘸着朱砂在黄纸上游走,忽然听见身后排队的人群里传来咳嗽——是拄着枣木拐杖的王阿婆,她肺痨发作时咳出的血沫子能染红半块帕子。
黄符画到最后一笔,纸面突然泛起金光。张角手一抖,朱砂在\"敕令\"二字上洇出个红疙瘩。这金光他再熟悉不过,昨夜研读《太平要术》时,书页上的蝌蚪文就是这么活过来的。当时油灯爆了个灯花,惊得他打翻了陶碗,半碗符水全泼在草席上。
\"大贤良师救命!\"妇人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。张角并拢三指在粗瓷碗里虚画三圈,水面突然漾起涟漪,像是有人往里头丢了颗石子。喂符水时他眯起眼睛,果然瞧见缕黑气从婴儿眉心散出来——天书里管这叫\"瘟煞\",说是疫鬼留下的记号。
突然,官道上扬起一溜黄烟。七八个持刀衙役踹翻供桌,三牲祭品滚进土里。领头的麻脸汉子靴底碾碎供香,刀尖挑飞青布幡子:\"妖道画符念咒,当街蛊惑人心!\"张角袖中手指掐住五雷诀,想起天书里那句\"掌心聚炁,引雷诛邪\",指甲都快掐进肉里。
\"谁敢动张先生!\"瘸腿铁匠赵大锤抡起打铁锤,三十多个乡民呼啦啦围成圈。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窜起来,把粗瓷碗砸向麻脸衙役:\"丧良心的!上月征粮把我家老汉打得下不来炕!\"人群里顿时炸了锅,锄头镰刀在日头下晃成一片银浪。
麻脸衙役的刀僵在半空,刀柄上缠的红绸子簌簌发抖。张角扶起跪地叩谢的妇人时,发现她后脖颈上趴着只黑斑蚊,正鼓着肚子吸血。指头刚要碾,那蚊子突然爆成一团黑雾,吓得他倒退两步踩到香炉灰——昨夜天书第三卷明明写着\"蚊蝇化煞,大疫将至\"。
待衙役骂骂咧咧退去,张角摸着老槐树皴裂的树皮发呆。树根处新冒的蘑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