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中艾草味混着铁锈气,熏得人眼睛发酸。马超赤着上身趴在竹席上,羌医的铜罐子在背上烫出\"嗤嗤\"的白烟。他数着药罐边散落的当归须子,第三十七根,这是今天第七次数到中途被疼痛打断。
\"将军,这处箭疮再灸三次就能\"羌医话没说完,马超突然翻身坐起,抓起案头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。褐色的药汁顺着下巴流到胸毛上,把原本结着盐霜的毛发粘成绺绺的。
帐外突然传来马蹄踏碎冰碴的脆响,马超猛地抓起横在膝头的虎头湛金枪。枪杆上的铜钉硌进掌心旧茧,倒像是摸着了年少时西凉大营的辕门柱。他正要起身,胸口那道三寸长的疤又开始发痒——那是去年在箕谷被曹真暗箭所伤,箭头带着倒钩,生生剜去两钱血肉。
\"报——!\"传令兵几乎是滚进帐来,怀里揣的文书沾着雪沫子,\"成都八百里加急!\"马超的瞳孔骤然缩紧,他记得上次见到这种朱漆封口的军报,还是先主进位汉中王那日。虎头枪\"当啷\"一声砸在青砖地上,震得案头油灯的火苗跟着抖了三抖。
展开帛书的瞬间,帐外北风突然卷着雪粒子扑进来。马超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僵在原地,指节捏得\"咔吧\"作响。羌医看见将军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,像极了草原上嗅到血腥的狼。
\"大耳贼死了?\"马超喉咙里滚出声低吼,突然一拳砸在榆木案几上。裂缝顺着《出师表》拓本的\"北定中原\"四字裂开,墨汁混着血珠渗进木头纹理。旧伤崩开的血沫子溅在\"汉贼不两立\"的朱批上,倒像是给这五个字又描了遍红。
当夜子时,值更的士卒看见马将军独上关楼。积雪没过牛皮战靴,他走得很慢,右手始终按着左胸——那里藏着半块玉珏,是先帝去年托费祎带来的。守关的老卒说,那夜北风刮得邪性,吹得城头\"马\"字旗猎猎作响,活像千万匹战马在云头上嘶鸣。
马超站在垛口前,望着北方黑沉沉的夜空。许昌的方向有颗孤星忽明忽暗,让他想起当年潼关之战,曹操割须弃袍时头盔上晃动的红缨。虎头枪突然脱手飞出,枪尖扎进女墙石缝的瞬间,二十步外松树上的寒鸦\"扑棱棱\"惊起一片。这破空声他太熟悉了,就像昨日操演时,庞德之子庞会用那招\"决死\"突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