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未曦的四月,我沿着青石板路走进叶向礼纪念馆。这座三进院落的徽派建筑隐在竹海深处,马头墙檐角挑着几缕蛛丝般的晨光,门楣上\"爱莲堂\"的匾额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包浆。跨过半人高的麻石门槛时,鞋底与砖面摩擦出细碎的响,惊起廊下几羽麻雀,倒像是叩响了某个沉睡的朝代。
回廊如一条素绢腰带,环抱着中央的镜湖。湖水浅处可见墨绿的荇菜随波轻摆,几尾锦鲤正啄食倒映在水面的云絮。最动人的是那池新荷,卷成汤匙状的嫩叶刚露出水面,边缘还凝着昨夜的露珠,像被谁用指尖轻轻蘸了胭脂,在浅绿的底子上洇开淡淡的粉。忽然想起碑廊里见过的《叶公莲谱》残页,这位明代廉吏任上曾引种三十六种莲荷,临终前犹自叮嘱\"莫让淤泥污了心\",如今满池花影,或许正是他当年亲手埋下的种子在时光里的绽放。
驻足于\"爱莲说\"主题展厅,玻璃柜里陈列着不同朝代的《爱莲说》抄本。宋人的小楷端丽如莲茎挺立,元人笔墨间似有荷叶翻卷的韵律,最妙是八大山人所绘册页,几片枯荷斜倚怪石,题款\"墨点无多泪点多\",倒让周敦颐笔下的君子之花凭添了几分孤高。忽然听见水波轻响,抬眼望去,人工雾森系统正将水汽织成薄纱,十二支\"素衣雪\"品种的荷花在雾中时隐时现,花瓣白得近乎透明,花蕊处一点鹅黄恰似烛火,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周敦颐在文中写莲,还是莲花在岁月里写就了《爱莲说》。
展厅转角处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荷花生长的延时影像。子夜时分,鼓胀的花苞突然\"啵\"地绽开一隙,嫩黄的雄蕊如琴弦震颤,露珠顺着反卷的花瓣滑落,在水面激起细小的同心圆。这让我想起去年在西泠印社见过的《莲房图》,八大山人用焦墨勾勒莲房,每颗莲子都似有破壳的冲动,题跋\"莲子熟时,即是菩提\",原来艺术与自然的顿悟,都藏在生命破茧的瞬间。
五月的曲院风荷总让我想起王冕的画稿。那年清晨,我撞见一位穿靛青中式衫的老者,正用狼毫在蝉翼宣上捕捉荷花初绽的刹那。他的调色盘里盛着十数种绿色:石绿打底,鹅黄调藤黄点染花心,最妙是用淡墨在花瓣背面皴擦,让薄如蝉翼的粉白透出青玉般的光泽。\"元代王冕画荷,曾在船头搭草棚,吃住三月,看晨光如何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