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它不过十步之遥。它忽然抬头,红瞳在晨光里灼灼发亮,却并没有飞走,只是将另一只脚从羽毛里抽出来,缓缓地、缓缓地,在冰面上走了两步,细爪在薄冰上划出细碎的裂痕,竟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冰上芭蕾。
如今每次回到西塞山下,总要在稻田边站上许久。看白鹭从晨光里起飞,在暮色中归巢,看它们在风雨里低旋,在晴日里翱翔。它们是稻田的标点,是天空的韵脚,是时光里不变的意象。当城市的钢筋水泥越来越密,当电子屏幕占据了太多视线,这些雪色的飞鸟却依然在水田里书写着古老的诗意——它们用翅膀丈量四季,用长喙啄食光阴,用每一次起落告诉我们,这世间仍有未被驯服的温柔,仍有与人类共栖的美好。
那天傍晚,我又看见一群白鹭从稻田里飞起。夕阳将它们的影子投在水田里,长长的羽翅掠过刚插完秧的禾苗,惊起的水珠在半空碎成金粉。它们越飞越高,渐渐化作天空中几枚小小的白帆,而稻田里的水纹还在轻轻晃动,倒映着渐暗的天色和迟迟不愿散去的、属于白鹭的清影。那一刻忽然懂得,所谓永恒,或许就藏在这些候鸟的翅膀里——它们年复一年地归来,在同一片水田里起落,用不变的姿态对抗着时光的流逝,让古老的田园诗,永远在西塞山下,在每一片新绿的稻田上,续写着不会褪色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