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里面是十六岁深秋捡的石头。那天傍晚和母亲吵架,我赌气跑出家门,沿着河岸走了很久,直到夕阳把云彩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,忽然看见芦苇丛里躺着颗椭圆形的石头,表面被磨得温润,像块烤过的蜜蜡。我蹲在那里,看阳光在石头上流淌,忽然想起母亲早上给我热牛奶时,蒸汽在她眼镜上蒙起的白雾,想起她总在我书包里塞的薄荷糖,想起吵架时她发红的眼眶——原来愤怒的潮水退去后,留下的是这样温柔的石头。
墙角的钢琴是立式的,漆色斑驳得像块老旧的树皮,琴盖上摆着张泛黄的琴谱,是《致爱丽丝》,页脚有母亲用铅笔写的\"给小树苗\",那是我的小名。记得小时候总爱趴在琴盖上看母亲弹琴,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,偶尔会碰到我的鼻尖,痒得我直笑。现在按下琴键,灰尘会随着声音扬起,在阳光里跳圆舞曲,音色沙哑得像个历经沧桑的老歌手,却总能准确地唤醒那些被岁月封存的夜晚:比如初三那年的冬夜,我趴在桌上写作业,母亲坐在钢琴前轻哼摇篮曲,琴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,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温暖而慵懒;比如大一寒假回家,看见母亲对着钢琴发呆,琴键上落着层薄灰,我才惊觉她的手指早已不再灵活,那些曾在琴键上跳舞的时光,原来早已悄悄停在了某段旋律里。
最迷人的当属墙上的镜子,说是镜子,倒更像扇通往时光的窗。镜框是雕花的木质,藤蔓图案里藏着些细小的珍珠母贝,在光线下会泛出虹彩。镜中的影像总在变幻,有时是七岁的我,蹲在巷口哭鼻子,怀里抱着摔碎的陶瓷小熊,眼泪滴在地上,把砖缝里的蚂蚁都冲得东倒西歪;有时是十七岁的少女,躲在卧室里写日记,钢笔尖在纸上游走,页脚画着歪歪扭扭的心事,比如某节数学课上,前排男生转头时露出的虎牙,比如偷偷塞进他书包的纸条,最后却在放学时被风吹走,飘进了操场的沙坑;还有某个清晨,镜中映出的是三十岁的自己,眼尾刚爬上细纹,却在晨光里第一次认真凝视自己的眼睛,发现那里藏着从未注意过的星光——原来时光不是偷走容颜的小偷,而是在眼睛里种下星星的匠人。
去年深秋的那场雪来得猝不及防。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房间,忽然听见抽屉\"咔嗒\"一声打开,里面躺着父亲的旧手表,表带已经褪色,表盘上的数字却依然清晰。正当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