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愿……不愿承认那一瞬间的本能吗?
他面具下的脸,和他此刻的心……究竟被伤到了何种地步?
凤倾歌死死攥紧了宽大袍袖下的双手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帝王的体面。她不能让眼泪掉下来,不能让声音泄露一丝哽咽。
许久,久到玄宸几乎以为那冰冷的帝怒将要降临。
凤倾歌才缓缓地、用一种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、却又极力维持平稳的声调开口,声音飘忽得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:
“……无妨。”
仅仅两个字,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。
“落花无意,先生亦是……无心之失。起来吧。”
她甚至没有再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,只是疲惫地转过身,目光空洞地投向远处繁盛的花丛,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支撑。
“糕点……朕让人送去偏殿。先生……自便吧。”
说完,她不再停留,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,在漫天纷飞的琼花中,缓缓离去。贴身女官连忙捧着那盒未曾动过的糕点,匆匆跟上。
玄宸依旧单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,身周散落着洁白的琼花花瓣。
直到那抹明黄彻底消失在花径尽头,他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颓然地、缓缓地直起身。
面具之下,无人看见他紧抿的唇线在剧烈颤抖,更无人知晓,一滴冰冷的、饱含着伤心的泪,无声地滑落,迅速隐没在玄铁的冰冷之中。
御花园里,暖风依旧。
唯有那盒被女官小心翼翼放在偏殿桌案上的精致糕点,散发着甜腻的香气,无声地诉说着一段刚刚萌芽、便被亲手扼杀的……咫尺天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