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澄夜贴着墙根避开巡逻队,猫腰从半塌的木窗翻进屋内。
霉味混着烟叶气扑面而来,堂屋中央歪着张瘸腿方桌,三只豁口粗瓷碗沿儿凝着褐色茶渍,碗底还沉着没泡开的茶梗。
东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柴薪,柴堆缝隙里滚出几个空酒坛,坛口还沾着干涸的酒渍,在月光下泛着暗棕色。
里屋的床上摊着床油亮的棉被,被角磨得露出棉絮,炕沿扔着件蓝布褂子,纽扣掉了两颗,下摆还沾着泥点。
窗台上摆着个豁口瓦罐,里面插着几枝干枯的野菊。
夜风从破窗灌进来,吹得墙缝里塞着的草屑簌簌落灰,墙角蛛网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银亮,像谁撒了把冷掉的星星。
江澄夜的指尖在炕洞土坯的炭笔画上顿住,那道泪痕状的指印边缘还留着浅浅的刮痕,像是指甲仓促划过的印记。
他凑近细嗅,土坯缝隙里渗出的草药味中混着一丝极淡的、类似皂角的清香——这与屋内弥漫的烟霉味格格不入,倒像是某人临走前匆忙擦拭过什么。
堂屋的粗瓷碗又发出细碎声响,他猛地转身时,看见碗沿茶渍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光泽。蹲下身才发现,其中一只碗底沉着片深褐色的碎屑,用匕首尖挑起时竟碎成粉末,隐约能辨出干枯叶片的纹理。
东墙角的酒坛堆里,最底层那个坛口凝着的酒渍边缘,嵌着半枚模糊的指印,指腹的纹路里卡着细小的沙砾,沙砾颜色与屋外官道旁的黄土截然不同。
江澄夜的目光被柴堆与土墙夹角的异动拽住——三两只深褐色的甲虫正沿着墙缝攀爬,鞘翅上沾着湿润的泥土,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反光。
他拨开枯柴时,虫群突然从裂缝里涌出来,密密麻麻的虫足在砖面上划出细碎声响,其中几只甲虫背上竟驮着半粒霉变的米,米糠里还缠着根灰黑色的绒毛。
更深处的砖缝间,蠕动着几条肥白的潮虫,触须上挂着透明的黏液,黏液拖出的丝线黏着些暗紫色的碎屑。
他用匕首尖挑起碎屑凑近,那竟是干燥的花瓣碾碎后的粉末,花瓣纹理里还嵌着细小的虫蛀痕迹,虫洞边缘凝着琥珀色的树脂。
墙角蛛网的阴影里,一只盲蛛正缓慢爬行,八只细腿上都沾着同一种暗绿色的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