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阵前,平民被杀,似乎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。董卓乱政之时,不就出兵剿杀了洛阳城周围万余名百姓,并把他们称为流寇,充没家资吗?
他看着老农渐行渐远的背影,忍不住低声吟道:“兵者,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。不得已而用之,恬淡为上。胜而不美,而美之者,是乐杀人。夫乐杀人者,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。吉事尚左,凶事尚右。偏将军居左,上将军居右。言以丧礼处之,杀人之众,以哀悲泣之。战胜,以丧礼处之……”
吟诵着,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沉落寞。这种道理,要讲给谁听,谁又会听?自己在别人眼中,只不过是个满口大话、举止轻浮而又自负聪明的浪荡公子。
他负手向西看去,太阳即将坠落,给远处阴沉朦胧的山影镶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。与天地变换相比,人的生老病死,只不过是一瞬。尽人事,听天命,成败与否,身后评价如何,无所谓了。
他大笑,摸出腰间的酒壶,仰头灌下几口,顺着山坡缓缓走下去。
刚刚走了不久,却见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领着几个士兵,沿着田埂急急而上。他收住脚,定定地看着这一行人。那名军官又走了几步,才看到杨修,沉声道:“杨主簿,程尚书有急事找你。”
“程昱?”杨修奇道,“他找我干吗?”
“今天上午刘备那边叛逃过来一个军议司的人,魏王指派程尚书负责接纳并查明情况。程尚书跟他密谈了一个多时辰,现急令要找你回去。”
“急令?怎么个急法?”杨修笑嘻嘻地问。
校尉的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,冷冰冰道:“程尚书的原话是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“这是在咒我吗?”杨修揉了揉鼻子,道:“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众人不语。
杨修的嘴角歪了下,讥讽道:“程昱手下有使不完的人吗?是不是把军中所有他不放心的人,都给监视起来了?”
突然之间,他瞥到了队伍末端,一个士兵手中提着个血淋淋的东西。
是人头,是刚才那个老农的人头。
“现在两军对垒,是非常时期。程尚书交代,一切均要小心谨慎,宁可杀错,不可放过。”校尉高声道,像是解释,也像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