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畅与稳定,仿佛不是在缝补衣物,而是在描摹某种玄奥的法则轨迹。针脚细密均匀得不可思议,仿佛用尺子量过。
补好衣服,他走到墙角一个用几块石头垒砌的简易土灶旁。灶上架着一口边缘崩了口的黑铁锅。他往锅里舀了小半瓢浑浊的井水(从巷子深处公井打来的),又从角落里一个破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抓出小半把混杂着稗子、碎米和不知名草籽的杂粮,撒进锅里。
生火。他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,对着灶膛里干燥的茅草和枯枝,轻轻一敲。没有多余的动作,火星精准地溅落在引火草绒上,“噗”地一声,火苗瞬间燃起,迅速舔舐着枯枝,发出噼啪的轻响。火势不大不小,刚好均匀地包裹着锅底。锅里的水很快沸腾,杂粮在翻滚的水花中沉浮。他偶尔用一根剥了皮的细树枝搅动一下,动作随意,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控制着火候,让那锅清可见底、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稀粥不至于烧糊,保持着一种微妙的、恰到好处的沸腾状态。
粥煮好了,散发出微弱的粮食气息。他将粥倒进那个豁口的粗陶碗里。粥汤清澈得能映出他模糊的面容,几粒零星的米粒沉在碗底。他坐在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,端起碗,却没有立刻喝。
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,解开,里面是仅剩的七枚铜板,边缘都被磨得发亮。他将铜板一枚一枚地倒在三条腿的破桌子上,发出清脆的叮当声。他的目光落在铜板上,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布满油污和划痕的桌面上轻轻划过。指尖划过的地方,留下了一道道极其细微、几乎看不见的痕迹。那些痕迹并非杂乱无章,隐约间仿佛构成了一种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、却又残缺不全的奇异纹路,如同星辰运转的轨迹,又似剑锋划破虚空的残影。这动作纯粹出于某种刻入骨髓的本能,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。
喝粥时,他的目光偶尔会瞥向院角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。昏黄的油灯光芒无法照亮井口深处的黑暗。就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,那浑浊的眼底深处,仿佛掠过一道极其微弱的、能够穿透地层的光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井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,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,又迅速归于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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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了。
油灯的火苗跳动得更加微弱,将萧遥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扭曲地投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