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的暮春总带着几分潮湿的甜,陆昭蹲在作坊后巷的青石板上,用竹片刮着石钵里的解玉砂。砂粒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,像极了三年前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方残玉——当时老人枯瘦的手攥得死紧,指节发白,却只说了句\"等你能听见玉说话,再来找我\"。
\"陆师傅!\"
清脆的唤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。陆昭抬头,见个穿月白襕衫的小书童捧着个描金匣子站在巷口,身后停着辆青帷马车,车帘上绣着五爪金龙——是长安安王府的标记。
\"我家王爷说了,您若肯去长安,车马盘缠管够。\"小书童掀开匣盖,里面躺着块拇指大的玉片,裂纹如蛛网般爬满周身,\"这是我家祖传的"映月璜",二十年前宫宴上被波斯商人撞碎的。王爷遍寻能工巧匠,都说修不了。可前日在西市,有个胡商说扬州有个会"听玉"的陆师傅\"
陆昭指尖刚触到玉片,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的嗡鸣,像春蚕食叶,又像松风过涧。他瞳孔微缩——这是父亲说的\"玉语\",只有真正与玉血脉相通的人才能听见。
\"我去。\"他将玉片小心收进怀里,转身回屋收拾了半箱工具。最底下压着父亲的旧围裙,布角还沾着陈年解玉砂的痕迹。
长安的春天来得急。陆昭进安定门时,正逢牡丹初绽,朱雀大街上飘着各种香气:胡饼的焦香、胭脂的甜香、波斯猫儿的龙涎香。安王府的门房见了他的包袱,眼皮都没抬:\"您跟我来。\"
穿过九曲回廊,绕过刻着百鸟朝凤的影壁,陆昭被带进间挂着湘妃竹帘的暖阁。案上摆着那方映月璜,旁边堆着历代的修复记录,墨迹斑驳的纸页上写着\"汉八刀游丝毛雕\",还有\"宋时用金缮,碎处嵌赤金\"的批注。
\"陆师傅请看。\"安王李恪放下茶盏,指节叩了叩案上的玉璜,\"这是我曾祖母当年入宫时的陪嫁。据老宫人说,当年文成公主进藏,这玉璜本是要随嫁的,却在通天河畔被妖风劈碎。后来我曾祖母做了个梦,说玉璜碎了是替主挡灾,等碎玉重圆那日,李家必有后福\"
陆昭没接话。他俯身凑近玉璜,指尖悬在裂纹上方半寸处。嗡鸣声突然变得清晰,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拨弄丝弦。他闭起眼,那些细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