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半身顶着颗鱼头,额间嵌着颗会发光的珠子。
\"你果然来了。\"屏风后转出个戴青铜傩面的黑衣人,手中钢骨折扇挑着盏鲛人灯。灯芯是团幽蓝火焰,照亮他脖颈处暗红的勒痕,\"交出夜明珠,本座让你继续当个人。\"
陈三郎的牛角号抵住对方咽喉时,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。这味道二十年前在湄洲岛妈祖庙见过,当时老住持就是用这种香灰混着朱砂,在他背上画了镇邪符。傩面人袖中滑出九枚玉环,每抛出一枚,海浪声就逼近三分。
\"东厂十三太保?\"陈三郎突然想起老舵工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鱼符,上面刻着\"海\"字第三划有缺口。玉环撞在鱼符上迸出火星,傩面人面具应声碎裂,露出张爬满珍珠母贝的脸——确切地说,是张浸泡过海盐的人皮面具。
暗室里突然亮起数百盏鲛人灯,陈三郎看见墙上密密麻麻挂满珍珠,每颗都连着根透明丝线。海浪声从地底传来,带着某种古老韵律,那些丝线开始随波起伏,将珍珠串成巨大的蚌壳形状。他后背鳞片突然全部竖起,剧痛中听到有人在耳边轻笑:\"你阿娘可还在等珍珠续命?\"
记忆如潮水倒灌。七岁那年暴雨夜,母亲蜷缩在漏雨的茅屋咳嗽,咳出的血染红了床头陶罐里的珍珠粉。父亲抱着他从暗礁群的洞穴回来,怀里揣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,说只要献给泉州府,就能买来龙涎香治咳疾。可那夜府衙的人来了,父亲被乱箭射成刺猬,母亲连夜带他逃往澎湖。
陈三郎的牙齿突然暴长三寸,咬断缠在腕间的丝线。整面珍珠墙轰然倒塌,露出后面巨大的水槽,十几个鲛人被铁链锁在槽中。为首的老妇鱼尾已经溃烂,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婴孩,那孩子额间有颗朱砂痣,与陈三郎后背鳞片形状一模一样。
\"当年你爹剖开我肚子取珠时,就该把你的胚胎也挖出来。\"老妇的鳃盖剧烈翕动,水槽里泛起血沫,\"看看你背上那片逆鳞,只有纯血鲛人才会在月圆之夜\"
瓦片突然被掀飞,陈三郎看见阿螺举着火把站在院中。她发间别着那颗夜明珠,光芒照亮了追兵脖颈处的刺青——都是东厂特有的蟾蜍纹。最前面的人举起绣春刀,刀刃上映出陈三郎完全变形的脸:额间龙角破肤而出,尾鳍扫塌了半面土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