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土高原的晨雾裹着血腥气漫过天柱崖时,李石憨正将凿子抵进青灰色山岩。凿柄上缠着的麻绳早已浸透汗渍,掌心茧子裂开渗血,他却浑然不觉——三日前那场暴雨冲开的岩缝里,总在子时渗出幽蓝微光,像极了娘亲临终前瞳孔里游动的磷火。
\"当家的!\"山道传来竹筐颠簸的声响,妇人阿翠背着竹篓踉跄而上,粗布裙裾沾满草屑,\"里正说今夜要征用青壮去采石场筑烽火台。\"她抬手抹汗时,露出腕间暗红的勒痕,那是官差用铁链拴人留下的印记。
李石憨应声抬头,碎石簌簌落在脚边。凿口迸出的碎屑突然泛起星光,他俯身细看,三粒砂状物嵌进掌纹,掌心顿时腾起灼浪。待火星散尽,砂粒竟在晨光中流转九曜之纹,恰似昨夜山崖岩缝里渗出的幽蓝。
建都汴梁的朱温正与晋王李存勖在中原厮杀,这偏僻山坳却因山中暗藏玄机,注定要卷入一场横跨三十年的血雨腥风。李石憨将砂粒藏进兽皮囊,山风突然卷起沙尘,露出断崖深处暗红的岩层——那是贞明三年冬,黄巢旧部焚烧采石场时留下的焦痕。
暮色四合时,山道上响起铁甲摩擦声。十数名黑衣人举着火把冲进村寨,刀刃寒光映着刺青\"梁\"字。\"奉节度使命,征调石料三百斤!\"为首者挥动铁链,将村民驱赶到采石场。李石憨被编入运石队,沉重的青石压得他直不起腰,直到子夜无人时,才摸向白日渗出蓝光的断崖。
凿子刚触到岩缝,整座山体突然震颤。碎石如雨落下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缝。油灯照亮洞内景象的刹那,李石憨的呼吸凝滞了——四壁嵌满发光的砂粒,中央石台上摆着半尊残缺的青铜星晷,晷面裂纹竟与父亲临终前咳在他掌心的血痕完全吻合。
\"原来如此\"他摩挲着兽皮囊里的星砂,想起十二岁那年偷听到的对话。父亲醉酒时曾说,李家祖上五代侍奉璇玑司,专为皇室铸造观星仪器。黄巢破长安那年,先祖带着司中秘宝遁入山林,用九曜星砂在山腹中铸成锁龙局,镇住朱温篡位的凶星。
洞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。李石憨将星砂塞进兽皮囊,星晷碎片却割破掌心。鲜血滴在青铜表面,整座石室骤然亮如白昼。暗格里滑出的鲛绡上,朱砂绘制的二十八宿方位间,赫然盖着枚龟形玉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