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偏西时,陆醉川和小九出了城门。
沈墨寒塞给他的那包朱砂还揣在怀里,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;赵霸天硬塞的青铜柳叶镖正硌着后腰,那是青帮暗堂特制的“破阴镖”,说是能戳穿鬼魂的虚体。
出城前沈墨寒捏着他手腕的温度还在,她说“道观后墙第三块砖有松动”时,指尖在他脉搏上点了三下——那是“小心地阴”的暗号。
城郊的风卷着黄沙,远处废弃道观的断墙在尘雾里若隐若现,像头蹲在地上的怪兽。
小九的盲杖点在青石板上,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声响里,陆醉川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——醉魂香的酒气透过泥封钻出来,混着风里若有若无的鬼火味,让他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“小九,”他压低声音,“能闻见什么味儿不?”
小九歪了歪头,发顶的银铃铛轻响。
她是哑巴,却能用十二种手势和他说话。
此刻她伸出两根手指在鼻前扇了扇,又攥成拳敲了敲自己胸口——那是“腐泥混着香火,底下压着重东西”的意思。
陆醉川喉结动了动,想起沈墨寒说过,前朝城隍庙多建在阴阳交汇处,这废弃道观若曾是城隍庙分坛,地下怕不是镇着什么。
风突然大了,卷着几片枯叶打在断墙上,发出“哗啦”一声响。
小九的盲杖突然顿住,她侧耳听了听,伸手拽了拽陆醉川的衣袖——那是“前面有人”的手势。
陆醉川摸出怀里的酒葫芦,仰头灌了口。
辛辣的酒液烧得他眼眶发酸,却让他的眼神愈发清亮。
酒力顺着喉咙往下窜,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像擂在牛皮鼓上。
踩着满地碎砖往前,断墙缺口处露出半块褪色的木匾,“玄清观”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“玄”和“观”。
门轴吱呀一声,小九的盲杖突然戳在他脚边——那里有半枚铜钱,绿锈斑驳,却泛着阴寒的光。
陆醉川蹲下身,用指尖抹开浮尘,铜钱背面刻着个“酆”字。
“沈姑娘说过,酆都钱是阴司流通的……”他话音未落,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不是人脚踩砖的动静,倒像是指甲刮过青石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