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泼洒在京城西市的断头台上,也泼洒在陈砚清苍白的面容上。我挤在围观的人群里,指尖冰凉,看着昔日与我纵马诗酒的友人,如今却身着囚服,颈间绕着粗砺的麻绳。他的目光穿透喧嚣,准确地落在我身上,那眼神里没有怨愤,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托付。
“子墨,”他的声音隔着人潮,却清晰地撞进我心里,“阿婉……便拜托你了。”
我喉头哽咽,只能用力点头。刀光落下的瞬间,天地似乎都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嘈杂的惊呼。我闭上眼,再睁开时,陈砚清已化作一滩血色,连同他未竟的抱负和满腔的不甘,都湮灭在这尘世里。他是御史,刚正不阿,弹劾权贵时不慎触怒了权倾朝野的太师,罗织罪名,最终落得个斩立决的下场。
阿婉是他的妻,沈婉。我第一次见她时,是在他们的新婚宴上,她穿着大红嫁衣,低头时眼睫轻颤,像受惊的蝶。陈砚清曾笑着说,他此生最大的幸事,便是娶了阿婉,得她温柔相伴。如今,他尸骨未寒,只留下这一句沉甸甸的嘱托。
料理完陈砚清的后事,我便开始履行承诺。陈砚清家徒四壁,除了满室书卷,再无长物。阿婉一介女流,又无亲眷,生活顿时没了着落。我让妻子苏氏备了些米粮布匹送去,自己也时常抽空过去看看,帮着处理些力气活或是难缠的杂事。
苏氏是个贤淑的女子,知晓我与陈砚清的交情,对我照顾阿婉的事并无二话,甚至时常亲自下厨,让我给阿婉送去些热乎的饭菜。起初,阿婉总是很拘谨,见了我便低头行礼,话也不多,只在我提及陈砚清时,眼里才会泛起一丝微光,随即又被浓重的哀伤淹没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京城的风言风语渐渐平息,仿佛陈砚清的死只是掀起了一阵微澜。我依旧隔三差五去看望阿婉,有时是送些东西,有时只是简单地问一句“可还好”。她的话慢慢多了些,会和我说起陈砚清生前的趣事,说起他们曾经的小日子,说着说着,眼眶就红了。我总是安静地听着,偶尔安慰几句,心中所想,不过是替故友照看他的妻,让她能安稳度日。
我有我的家,有温柔的妻苏氏。我与苏氏是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却也相敬如宾,情深意笃。她懂我的抱负,支持我的事业,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,是我最坚实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