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雨,总是带着几分愁绪,像极了沈砚书案上那方磨得发亮的端砚,墨色深处,沉淀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。他是个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唯有一支笔,能在宣纸上走龙蛇。世人都说沈郎有才,出口成章,可无人知晓,当他遇见苏晚卿的那一刻,那支笔便只用来做一件事——抄录世间情话。
“听闻爱有千万种说法,亦有千万种表达。”这是他初遇晚卿时,听她说过的话。那时她站在画舫船头,水袖被春风拂起,像一朵将绽未绽的白梅。他隔着朦胧的雨雾望去,只觉得满湖的波光都落进了她眼底,而自己的心跳,却乱了平仄。
从那以后,沈砚便留了心。他去书肆淘旧卷,凡是见到写情写爱的句子,便工工整整抄在一本素色的册页上。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太直白,他要更含蓄的;“山无棱,江水为竭”太炽热,他要更温婉的。他抄“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”,想着晚卿若缓缓走来,裙摆拂过青石板的模样;他抄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,笔尖划过纸面时,脸颊竟也微微发烫。
册页渐渐厚了,从“初见”到“相思”,从“盟誓”到“相守”,分门别类,字迹清秀如竹。同窗笑他痴,说他放着经史子集不读,却沉迷这些“儿女情长的酸文”。他只是笑笑,将册页藏得更紧。他想,等攒够了一千句,便寻个好时机,将这《千句集》捧到晚卿面前。他嘴笨,怕说漏了哪句,怕语气不对,怕眼神太怯,可这千句情话,总能替他说尽心中所思所想。
晚卿是苏府的嫡女,才貌双全,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。沈砚知道自己贫寒,配不上她,可那点书生的固执,让他抱着一丝幻想。他想,或许文字是平等的,或许这千句真心,能打动她。
他开始留意晚卿的喜好。知道她爱听琵琶,便省下笔墨钱,去勾栏外听曲,将那缠绵的调子记在心里,想着以后若能为她弹唱;知道她爱种兰花,便在自己那方小院子里,寻了几株素心兰,每日浇水施肥,盼着花开时能送她一钵。他做的这一切,都瞒着晚卿,像藏着一个甜蜜又忐忑的秘密。
那年春日,苏府办赏花宴。沈砚得了同窗引荐,终于能以“文友”的身份踏入那座朱门高墙。园子里花团锦簇,衣香鬓影,他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海棠树下的晚卿。她穿着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