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芸…”他终于发出声音，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“…我妈…我妈做的蘑菇汤…是不是…是不是忘了放盐？我怎么…一点咸味…都想不起来了…”
他皱紧眉头，努力地回想着，脸颊上那淡蓝色的星纹斑点似乎又深了一分。
记忆里，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，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的滋味…
那些鲜活的、温暖的细节，如同被橡皮擦抹过，正在飞速地褪色、模糊，最终只剩下一个空洞的、名为“母亲”的符号轮廓。
透支了100的痛苦贴现，将两种根源性的伤害强行转嫁，代价，是系统无情地吞噬了他关于母亲最珍贵、最具体的记忆。
那份味道，那份温暖，那份独一无二的音容笑貌…被永久贴现了。
小芸看着铁头眼中那片茫然的空洞，看着他因记忆缺失而本能流露出的痛苦和困惑，再看着他脸颊上又蔓延开来的星纹，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，才没让眼泪当场决堤。她用力握紧铁头冰冷的手，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，却掩不住那丝颤抖：
“放了…铁头，阿姨做的汤，最好喝了…咸淡正好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更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，“以后…我做给你喝。我…我努力学。”
铁头呆呆地看着她，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话。
过了好几秒，那空洞的眼底才艰难地重新聚拢起一丝微弱的光，很慢很慢地，咧开一个苍白而虚弱的笑容，带着孩子般的依赖和信任。
“嗯…”他含糊地应了一声，眼皮沉重地垂下，身体一软，彻底昏死在小芸怀里。
过度透支的星灵余烬反噬和记忆被强行剥离的痛苦，终于压垮了他强韧的神经。
小芸紧紧抱住他沉重的身躯，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，抬头望向红月教主消失的方向，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。
断臂之伤，远不足以偿还今日之债。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熄灭的血晶，又落在昏迷的铁头脸上蔓延的星纹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：
必须找到阻止星纹侵蚀的方法！否则，下一次贴现的代价，可能就是他仅存的“铁头”本身。
净水厂外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，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