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青驴踩着半尺深的雪,\"咯吱咯吱\"往前走。
王谦坐在爬犁上,看着白茫茫的山林。
狍子屯离牙狗屯十五里地,中间要经过一片桦木林。
上辈子杜小荷死后,他每次路过这儿都绕道走。
驴脖子上的铜铃\"叮当\"响,惊起几只松鸦。
王谦摸出块豆饼喂驴,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。
回头一看,大黄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,正呼哧呼哧在雪地里蹿。
\"回去!\"王谦挥手。
黄狗蹲在原地不动,尾巴扫起一片雪雾。
\"倔样。\"王谦无奈,只好让它跟着。
日头爬到树梢时,狍子屯的轮廓出现了。
跟牙狗屯不同,这屯子房子更齐整,不少还是砖瓦房——林场职工住的。
姑姑家在最东头,三间红砖房,窗玻璃亮堂堂的。
院里拴着条黑狗,看见生人刚要叫,发现是大黄就蔫了——俩狗去年配过对。
王谦刚拍门,里面就传来\"咚咚\"的脚步声。
门开处,一个系着花围裙的圆脸妇女瞪大眼睛:\"哎哟我的祖宗!这大雪天你咋来了?\"
\"姑!\"王谦鼻子一酸。
上辈子姑姑得肺癌走时,他正在深山老林里巡护,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。
姑姑王淑芸一把将他拽进屋,热气混着炖菜香味扑面而来。
屋里比王家暖和多了,铁皮炉子烧得发红,窗台上的冻梨化出了水痕。
\"脱鞋!上炕!\"姑姑麻利地接过麻袋,一掂量就笑了,\"野猪肉?\"
王谦嘿嘿笑着坐上炕头,烫得屁股一激灵——这才是正经东北火炕,烙得慌。
\"姑父呢?\"
\"林场开会去了。\"姑姑掀开麻袋,眼睛一亮,\"后鞧?真会挑!\"她凑近闻了闻,\"没捂膛,好肉!\"
王谦趁机打量屋里。
墙上挂着他表哥和表弟的奖状,五斗橱上摆着姑父在县里的合影。
最惹眼的是西墙那排挂钩——空的。
平时应该挂着那杆双管猎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