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苟尚峰是在孙思邈再不起床就没早饭吃的催促声中,极不情愿地从客栈的豪华床榻上爬起来的。
他顶着两个黑眼圈,满脑子都是昨天被逼着辨认、记录、描摹药材的痛苦回忆,以及对孙思邈今天要带他去的那个义舍的深深疑虑。
“义舍……” 他一边啃着客栈提供的、依旧没什么油水的杂粮饼,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孙思邈,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?”
“一个让生者勉强活下去,让病者不至于曝尸荒野的地方。” 孙思邈的回答很简洁,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。
苟尚峰听得心里更没底了。
简单收拾之后,两人离开了悦来客栈。
这次他们没有往热闹的东边药市走,而是朝着城南方向而去。
城南这边的街道明显不如城中心和东市那么繁华,房屋也更加低矮、破旧,路上的行人衣着也更为朴素,甚至能看到一些衣衫褴褛、面带菜色的人。
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更加复杂,除了生活气息,似乎还夹杂着贫穷和疾病的味道。
苟尚峰跟在孙思邈身后,看着眼前这幅景象,心里有些压抑。
这大概就是古代县城里的贫民区了吧。
他们七拐八绕,最终来到了一条僻静小巷的尽头。
眼前出现了一个占地不小的院落,土坯围墙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大门是两扇破旧的木板门,半开着,上面挂着一块同样破旧的木牌,用已经褪色的墨迹写着两个字——“义舍”。
还没等走近,苟尚峰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着草药味、汗味、污秽味以及病人身上特有的那种酸腐气息的味道,让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。
门口还聚集着一些人,有的看起来病恹恹的,有的则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着。
“跟紧了,莫要乱看乱说。” 孙思邈低声嘱咐了一句,便率先迈步走了进去。
苟尚峰硬着头皮跟上。
一进入院子,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
院子很大,但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。
靠墙搭着一排排简陋的棚子,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通铺,许多人或躺或卧在铺着干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