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沛夏的声音像浸了蜜,端着的搪瓷托盘里,核桃酥摞成七层宝塔,最顶上那块缺了个角,露出里头暗红色的枣泥馅。
邱富海已经蹿到蜂窝煤炉子前,铁钩子捅得炉膛火星四溅。
“涛弟,你姐好像跟你有心灵感应,她起来有一会儿了,炉子架着之后就开始煨枣茶了。”
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妻子的小腹,喉结上下滚动。
“据说,用的是她娘家的古法,要加加”
“快三十岁的人了,连句话都说不利索。要加黄芪和党参。”
林沛夏截过话头,笑着嗔怪丈夫记不住事,银镯滑到腕骨突出的位置。
她放托盘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,左手始终护在腰间。
梁金涛假装弯腰捡筷子,把单子塞回托盘时,注意到林沛夏的布鞋换成了厚底棉鞋。
炕桌上的茶垢被擦得锃亮,印着“计划生育好”的搪瓷缸里,枣茶表面浮着十几粒枸杞,多得能当粥喝。
“尝尝这个。”邱富海突然从炕柜里摸出包金城烟,丢到一旁递过来块包着金纸的巧克力,“你姐已经回国的亲戚邮寄过来的。”
他说这话时,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沿,似乎想要去拿纸烟,又想起妻子突然就闻不得烟味了,只能作罢。
屋外忽然传来骡子打响鼻的声音,那声音清脆响亮,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。
林沛夏起身时,梁金涛看见她棉裤腰带上别着根红布条——北川湾乡的风俗,孕妇要系百家布保平安。
她撩门帘的动作带着罕见的谨慎,晨光透过缝隙,在炕席上投下一道颤动的金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