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秀芬小步跑了出来,气喘吁吁地把一副毛线手套递给他。
针脚歪歪扭扭的,是怀孕后熬夜织的,食指处还补了块补丁。
梁金涛戴上手套,突然俯身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一下。
赵秀芬顿时羞红了脸,作势要打他:“让人看见!”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。
“等我回来,”梁金涛拉起车把,回头笑道,“割斤肉,咱也过个肥年!”
架子车吱呀呀地碾过冻土,渐渐消失在远处。
赵秀芬站在院门口,直到再也看不见丈夫的身影,才摸着肚子慢慢往回走。
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,腊月二十八的年味越来越浓了。
梁金涛拉着车,嘴里哼起了小调。
路过村口老槐树时,他看见树洞里的苇根居然顽强地活着,并且似乎还有发芽的迹象。
这完美地印证了那句话——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
架子车碾过复兴渠结冰的堤岸,石头砌成的引水渠像条冻僵的灰蟒,岸边斜歪的“农业学大寨”标语牌半截埋在雪里。
梁金涛紧了紧媳妇织的毛线手套,望着前方左手边的建筑群。
四十八军户乡政府大院临复兴渠而建,青砖砌成的围墙爬满枯藤,墙面上“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”的标语褪成了粉白色。
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大开着,门柱上挂着的木质牌匾裂了道缝,“人民政府”四个红漆大字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光。
梁金涛把架子车支在渠边的老柳树下,眯眼打量这座典型的八十年代建筑群:正中央是座红砖砌成的二层办公楼,每层十二扇绿漆木窗,玻璃上贴着防寒的旧报纸。
左右两边是几排整齐的平房,砖混结构的外墙,红砖裸露着质朴的色测,历经风雨的洗礼,砖缝间爬满了岁月的痕迹。
楼前地坪当中立着水泥砌成的圆形花坛,枯死的月季枝芽挂着冰溜子,两辆二八自行车停在一旁,车把上挂着“永久”商标的塑料套。
东侧平房顶上竖着铁皮烟囱,正冒着青灰色的煤烟——那是食堂的位置。
“哎!那个拉车的!”看门老汉从传达室探出头,翻毛羊皮帽下露出张布满沟壑的脸,狐疑地打量着梁金涛的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