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锤佝偻着腰从巷子钻出来,蛤蟆镜只剩一个镜片,军大衣下摆沾满泥浆。
“锤子!”张幸福猛地站起来,馒头渣撒了一地,“活儿联系上了?”
杨铁锤的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幸福哥,小十字的龙哥要抽七成”
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。
三天没洗脸了!
张狗娃突然扑过来:“三成?咱仨分?”
他说话漏风——昨天挨打时掉了颗门牙。破棉鞋露出脚趾,在雪地里冻得发紫。
“放屁!”张幸福一脚踹翻广告牌,铁皮砸在地上哐当巨响,“老子来城里是享受的,不是”
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,有个穿警服的往这边瞅了眼,吓得三人齐刷刷蹲下。
杨铁锤摸出半包“大雁塔”,烟盒皱得像抹布:“龙哥说了今晚火车站”
他递烟的手直抖,想起龙哥腰间别的三棱刮刀。
前世这时候,他本该在峡口村逼“赌友”们还赌债,哪用受这种气?
“日他妈的梁老四!”张幸福突然暴起,烟头砸在“五讲四美”的标语牌上。
要不是在“保证书”上摁了手印,他们何至于跑路?
更可恨的是,连六十岁的看门老汉都敢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他们。
张狗娃盯着百货大楼橱窗里的“黄河”收音机直咽口水——三天前他差点忽悠成功张幸福买下这玩意儿,现在兜里只剩两毛七分钱。
“走!”
张幸福突然拽起两人过马路往巷子里钻。
路过国营食堂后门时,他顺手捞起个泔水桶里的白菜帮子,在袖口蹭蹭就啃。
杨铁锤有样学样,捞了半拉馒头塞给张狗娃。
巷子深处堆着建筑垃圾,去年严打枪毙人的布告还贴在墙上,雨水把红叉洇成了褐色。
张幸福踢开个破纸箱,露出下面半瓶“金城大曲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