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金涛想变戏法一样,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。
打开竟是五六个晒干的野山菌。
在赵秀芬惊喜的注视下,梁金涛捻碎三朵撒进汤里。
风轻云淡地说道:“北道湾收购站邱富海硬塞给我的。”
“送的?送的也不能这么糟蹋好东西呀!”
赵秀芬满脸心疼地抄起汤勺要捞,手腕却被攥住。
梁金涛凑近她耳根:“这菌子配骨髓汤,能吊出龙肉味。”
热气呵得她耳垂发烫,月头上的时候他只会对着耳朵喷酒气。
酸菜下锅时溅起的油星子,在墙上映出个金灿灿的圆。
赵秀芬突然往汤里撒了把苞米面:“这样经饿。”
长成大姑娘,又快要当妈妈的人了。
她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那年春荒,母亲就是这样,把半锅菜汤熬成糊糊养活全家。
肉香飘到院里时。
梁金涛摸黑去地窖刨出冻萝卜。
赵秀芬抢过豁口的菜刀:“我来切丝,你手还沾着荤腥。”
案板上的萝卜丝细得能穿针。
最后一勺肉汤浇在萝卜丝上,赵秀芬突然摸出个罐头瓶。
梁金涛认出是前世装降压药的瓶子,此刻盛着去年腌的野山椒:“三嫂娘家妈托人捎来的。添点辣味能多吃两碗。”
她倒辣酱的动作像在滴金水。
摆碗时赵秀芬的手直打颤。
梁金涛突然握住她虎口的冻疮:“等挣到钱了,咱再去你们家也买像这么肥的五花肉。”
感觉她手指猛地蜷缩。
梁金涛知道,去年正月初二回娘家,送年礼被二丈人一家嫌弃的旧事,还梗在赵秀芬心里。
“明天爸回去的时候带半碗油渣去。”赵秀芬看了一眼装油渣的瓶子,“爸这辈子就稀罕用这个拌馓饭。”
瓶底还粘着去年存下的芝麻粒,被油浸得乌亮。
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。
赵秀芬突然从灶灰里扒出两个小小的烤土豆。
梁金涛掰开焦壳,把瓤子挖进她碗里:“现在,你和咱的孩子更需要油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