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苇根卖了钱。”
梁金涛把五花肉搁在案板上,肥膘在煤油灯下泛着油光。
赵秀芬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又擦,始终不敢碰那块肉。
上次家里吃肉还是村长家娶新媳妇,如今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新生命。
油酥麻花的甜香在屋里弥漫,梁金涛掰下一小块递到妻子嘴边:“趁热吃。”
屋外北风撞得门闩响。
赵秀芬突然扑上来咬他肩膀,咸涩的泪渗进补丁里。
这一刻,梁金涛觉得比前世签下几十亿订单时还满足。
梁金涛掏出个油纸包:“给爹和小虎留的。”
里面躺着块带枣核的枣糕。
前世儿子在电话里声音异常冷漠地说:“我小时候最想吃供销社枣糕但不知道求谁给我买”时,他正在马尔代夫喝香槟。
“明天我去收废品。”他边说边拿起棒棒油,“先给你抹手。”
赵秀芬龟裂的手背一哆嗦,雪花膏的茉莉香突然在屋里漫开。
她终于“哇”地哭出声,眼泪砸在香皂包装纸上,洇出一朵小小的花。
炉子里火苗劈啪燃烧,火光照亮碗柜上的那堆苇根。
梁金涛特意留的最粗壮的几根。
等开春河开了,他要去挖更多的苇根。
这次,他要让未出生的孩子天天吃上五花肉。
心里这么想着,发现手上不知何时磨出了泡。
梁金涛冲针线盒子里拿起针刚要挑,赵秀芬眼尖,急忙阻止道:“不能挑!”
“为啥?”
针尖已经轻轻抵在水泡了,梁金涛停下手上的动作,疑惑地问。
“挑了,会很疼……”
赵秀芬咬了咬嘴唇,声音轻轻的,说完自己也暗暗奇怪,怎么就这么说了。
“好,那就不挑。”梁金涛从善如流,把针又插回线板。
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麻花,冲赵秀芬眯眼一笑:“你咋不吃了?”
“这哪是大人吃的东西……”
赵秀芬小声嘟囔着。
还没等她说完,梁金涛已经把掰开的麻花递到她唇边,认真地说:“你吃就等于咱们的儿子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