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金涛特意停车下去,折了几棵枯死的杨树。
因为没有带斧头,只能用脚使劲蹬,弄出的动静,惊起芦苇丛里过冬的野鸭。
他望着扑棱棱飞远的野鸭,突然想起妻子怀孕后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的。
天色渐暗,梁金涛的破棉鞋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。
路过杨铁锤家时,他故意把车铃按得震天响。
院里传来狗吠声,那根刻着“欠杨铁锤八块”的老槐树,在暮色中像柄悬在头顶的剑。
“我回来了!”
梁金涛在院门外跺掉棉裤上的冰碴,推开自家院门时,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。
堂屋窗纸透出煤油灯的光晕,在他眼里比香江的霓虹还亮堂。
隔着门板都能闻见腌萝卜的酸味混着苞米面糊的焦香。
梁金涛放慢脚步,陶醉似地闻着。
这味道他在京师最贵的私房菜馆都没寻见过。
赵秀芬正攥着咸菜团子发呆,玉米面在指缝间渗出黄水。
听见动静时她下意识护住尚未显怀的肚子,咸菜掉进灶坑溅起一簇火星。
上个月的一天,梁金涛也是这么兴冲冲回来,然后抢走了她攒的布票。
“当啷”一声麻花砸在炕桌上。
赵秀芬手里的筷子掉进咸菜盆。
她盯着油纸包的眼神像见了鬼,
“看,香皂!”
梁金涛又献宝似的掏出那个淡黄色纸包。
赵秀芬手指触到香皂包装纸时突然缩回,仿佛碰着的是烫手的山芋。
目光死死盯着他鼓囊囊的衣兜——那里通常藏着骰子或欠条。
梁金涛掏出棒棒油塞进她龟裂的手心,赵秀芬突然打了个激灵。
月初他醉酒摔碎的雪花膏瓶子还埋在门槛下。
此刻新买的袋装雪花膏正在炕沿上淌着泪——塑料包装被体温焐化了边角。
梁金涛突然明白过来,一把扯开所有口袋:“我没去赌!”
硬币叮叮当当滚到地上,在泥地上转着圈。
他弯腰去捡时,看见妻子的小腹,动作顿时轻柔了许多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
他